我太了解他了,九年的相伴,從顧安曄醒來眉眼閃動說他失憶的時候,從我數次向他解釋他強忍眼中動搖的時候,我早就知道他不要我了。
年少糊塗時聊以慰藉的安慰品,卻癡心妄想陪伴他如今輝煌的一生,闔該被拋掉的。
哪怕有那麼、那麼多的從前。
隻是他和我說一聲就好,何必非要裝著失憶騙我,我總歸不會糾纏。
那個曾經熱烈赤誠眼裏滿是我的少年成了如今滿口謊言要擺脫我的騙子。
但是我好像不會再痛了。
軍中的修理師為我去除了身體內部一根根細膩複雜的仿真神經。
他們圍著我整套被炸傷卻猶可見其精密的神經仿真結構,嘖嘖讚歎。
顧大師曾經對他的第一個作品是有多大的耐心與愛,才能這樣一根根接上,卻又在現在棄若敝履。
是啊,接上這些神經便尤且艱難,教導一個天生機械心的機器人生出情感,年少的顧安曄又要耗費多大的耐心和愛。
腦中的芯片持續發燙,模仿的淚腺也在克製不住的流淚,可這一切的感覺卻在仿真神經係統摘除的瞬間消失殆盡。
全是數字的計算世界,我重歸生來俱有的絕對冷靜。
我是001。
顧安曄主人的第一個作品——拆彈機器人001。
陪伴他九年被他從家庭機器人扔去拆彈的001。
再次見到主人時,我又剛從拆彈場下來。
身上的仿真皮膚被炸得七零八亂,我在等待修理的過程中看著周圍的同伴發呆。
為什麼我不是鐵皮膚的呢?
這樣仿真的皮膚根本撐不過幾次拆彈,總是需要修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