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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個夏季普通的傍晚，母親在廚房做飯，陣陣香味飄出，隻聞味道我便知道今天又是我愛吃的蒜香小排。我來到廚房，母親正專注的切著配菜，夏季的廚房非常炎熱，豆大的汗珠從她的額前滾落，她伸手抹去，我看到她的手已經不像以前那般光滑。

“媽媽，我想和你商量個事。”我突然開口，母親似是才察覺到我的存在，驚了一下：“哎呀，你怎麼下來了小滿，快回床上去，前幾日剛剛發過燒，還沒好利索呢！”

她邊說著邊在圍裙上擦幹淨手，過來把我往外趕。

“我要去上學。”我站著沒動，母親也愣了一下。

“媽媽知道，可是你身體這樣，怎麼上學啊，你不能任性呀，媽媽這麼辛苦的照顧你，隻為你能健健康康的…”

“我就是要上學！！”我打斷她，幾乎是以尖叫的方式。

母親愣住了，然後她用一種我從沒見過的陌生神情看著我，她的眼睛不知什麼時候變得很渾濁又很呆板，我覺得那很像魚的眼睛。

“林滿！不可以！我是你媽媽！我這是在保護你！”

我望向身後灶台上咕嚕咕嚕精心熬煮了兩個小時的鴿子湯，那是母親一早去早市排隊買回來的，一瞬間覺得泄下氣來。

“可我已經好了！”我爭辯著，“我的紅疹最近沒有再起了，我的心臟，我覺得隻要我注意…總之我不想再天天躺在床上！我要和璿兒一樣去上學，我也不想你送我，也不想每天吃各種藥膳補品了！！！”

我的聲音由囁嚅著再次轉高昂。而母親這次沒有再講話，她眼裏噙著淚給了我一巴掌。

這是長這麼大，母親第一次打我，對我最好的母親，結結實實的給了我一巴掌。

那晚我趁母親睡著了，一個人偷偷溜了出來。

正是夏季，灌木叢裏傳來清脆的蟬鳴，溫度已然沒有白天那麼高了，空氣中是濕潤的泥土夾雜著淡淡植物香氣，我用力呼吸，真好聞，我已經很久沒有出門散過步了。那一刻，我想，就算是心臟病發死在外麵，我也不要在回到隻有幾平米的小空間裏。

那晚最後是以母親帶著街坊四鄰在表妹學校門口找到了我而收尾的。

大家一邊呼喊我的名字，母親在其中喊得最大聲，她聲嘶力竭帶著哭腔，在看到我的那一刻，她衝過來把我緊緊抱在懷裏。

“你媽媽找你找了好久！都快擔心死你了！”

“你這孩子，哎呀，怎麼一點事不懂，身體這樣還往外跑，你媽媽多不容易啊，萬一你的病複發…”

大家七嘴八舌的，而母親隻是抱著我痛哭不止。

姨媽和表妹也來了，姨媽一邊勸說母親，一邊抹起了眼淚：“我這姐姐，命真苦！”

表妹站在人群裏望著我，她欲言又止，我沒看懂她的表情，隻覺得那天的她和往日不同。

從那以後，我沒在提過上學的事情，但也變得非常情緒不穩定。我常倒掉母親的飯菜，不同母親講話。親朋好友也經常聲討我：“這孩子，就是被慣壞了！”而母親卻依舊對我傾注全部的愛，她總對那些講閑話的人說：“小滿隻是到了青春期了，過幾年就好了，她是我唯一的女兒，我不寵她寵誰呢？”而且她似乎是想在為上次的事情給我道歉，竟主動的給我買了最新款的智能手機。

日子變得更加漫長煎熬了，我的身體竟也開始每況愈下，母親也開始為我的身體緊張起來，她每天給我抓不同的藥方以及做各種調理的藥膳，怕我不堅持吃維生素，她就把一顆顆白色的小藥片磨碎放進藥膳裏。她除去工作外的時間，似乎全被我占滿。

我變得越來越嗜睡，因為長久沒有出門，我開始懼怕出門，陽光對我來說變得格外刺眼，母親便特意定製了遮光的窗簾裝在我的臥室。

直到表妹在手機上給我發來一張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