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這個啊......」
他眼裏的情緒很快被鎮定所取代。
「我公司同事,去隔壁市的廟裏求來的,聽說那個廟裏的符紙都很靈驗,就開玩笑似的往我兜裏放了一張。」
「婧婧,你不要介意,我沒有要孩子的意思。」
他目光怯怯地望著我,生怕我有哪裏不開心。
決定丁克,是結婚第二年我提出來的。
我的理由是,隻想把愛全部給段堯,不想再分出其他注意力在孩子身上了。
當時段堯憐愛地抱住我,說一切都依老婆。
「不會啊,我們都丁克九年了,沒有那種想法。」
我麻木地說下這一句,盯著那張我熟悉無比的求子符。
「對了老婆,你不是出門給我求平安符嘛,怎麼沒見你拿給我?」
他笑著將符紙從我手裏拿過去,收進兜裏。
他很寵我,以至於我真的以為我說什麼就是什麼,從沒想過他是否真的願意。
「寺廟翻修,今年的平安符,是求不成了。」
我想起白天那張被踩扁的符紙,和段堯手裏的一摸一樣。
「老婆對我真好,愛你!」
他親了我一口,進廚房了。
這九年來,我從沒告訴他每年去的是隔壁市的寺廟。
而他,也從來沒有打開過我給他的那九張平安符,其實裏麵夾著的,是求子符。
段堯忘記自己染色體異常不能生育了,結婚那一年,他出了車禍,徹底忘記了。
他在原來的家裏像牲口一樣被對待。
家裏的重活累活,都是他幹的,他睡覺的地方,是一間擁擠窄小的柴房。
隻因為養父母在他十歲體檢那年,發現他染色體異常,根本不可能有後代。
即便如此,他們還是打算成年後就讓他娶了表姐。
在結婚前一晚,他哭著向我吐露實情,祈求我不要拋下他。
那晚他的肩膀很脆弱,我不敢搭上去安慰他,隻敢輕輕擁住,隨後堅定地告訴他,我永遠在他身側。
4歲結婚那一天,我們的婚禮,被他養父母帶著親戚砸了個稀巴爛。
我把工作幾年的積蓄全砸他們臉上,警告他們不準再來打擾我們的生活。
沒想到,半年後,他在高速上被瘋狂的表姐開車撞了。
表姐當場死亡,而他,因為傷到腦子,忘記了自己的過去,也忘記了自己不能生育的事實。
我第二年和他說要丁克,他不假思索就答應了,對我無比信任。
這幾年來,我一麵私下聯係了很多醫生,一麵在每年的端午節給他求送子符,祈求能有一方起到效果。
「老婆,快來吃飯啦!」
段堯將炒好的小菜都端到桌上,給我盛好了飯,又用公筷給我夾了一碗的菜,才低頭喝他那寡淡的白粥。
我看著桌上色香味俱全的菜,再看看他碗裏的的粥,心頭湧上心酸與迷茫。
段堯吃不了這些菜,他的胃不好,早些年就因為胃穿孔被切了一半的胃。
可他還是日複一日,每天風雨無阻準時給我做好三餐。
他說「我舍不得老婆受一點兒苦,以後的臟活兒累活都由我來幹!」
他做到了,可他也在感情上背叛了我。
「老婆,你怎麼了?」
眼淚止不住地往下砸,抬眼見他滿是驚慌地跑過來,將我摟在懷裏。
「老婆,你別這樣,我害怕!」
說著,他自己也有了哭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