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婆母那般說,蘇淡雲覺得很是羞愧,卻也沒那麼傷心了。
她聽話地不再寫信,轉而把思念化作了一針一線,給他做襪子做衣裳,一件接一件,也終於在穿針走線間把他給盼回來了。
隻是回來後的日子卻和她想象的截然不同,她依然極少能得到他的隻言片語,甚至連見他一麵都難......
往昔被一點點勾起,她清楚感覺到自己心裏的溫度正被漸漸抽離,隨之又被揮之不去的疲憊裹緊——
那樣一直追在一個人身後的日子還真是累啊......
賀懷琛剛在桌旁坐下,一抬頭就看見蘇淡雲靜靜坐著,秀麗的眉眼裏是濃濃化不開的哀傷。
他不禁心頭一顫,隻以為她又想起了自己回府那日發生的事而傷心。
唉,想不到她當真如此在意他。
不過也是,她是他的妻,在意他也是應當。
隻是這樣一來,待會兒的話要如何說才好呢?
兩人各懷心思坐著,錦善端著剛沏好的碧螺春走了進來,放下茶後又惴惴不安地退了出去。
房門被再次關上,蘇淡雲漸漸從往事中平複下來,賀懷琛琢磨著如何開口,兩人一時相對無言。
桌上碧螺春的香氣混著絲絲熱氣飄到空中,讓屋中本來的藥味兒似乎也好聞了些。
賀懷琛想了想,端起抿了一口。
“好茶。”
他艱難憋出兩個字。
蘇淡雲默然無語。
室內再度沉寂,賀懷琛隻覺屋中茶香已被滿滿的尷尬取代,終於受不了開口進入了正題:“溫表妹隨我回來的事,你應該已經聽說了吧?”
蘇淡雲輕嗯一聲。
她的平靜讓賀懷琛很是意外,一時間有點兒摸不準她的意思。
他默了默,斟酌著道:“其實溫表妹是我外祖母那邊的旁支親戚,小時曾在侯府住過一段日子。後來她舉家遷到了南邊,自此和侯府沒了來往。”
說著,看了下對麵人的反應。見她依然安靜坐著,便繼續道:“這次我南下賑災再次遇到了她,她家人和房子都在大水中沒了,她無處可去,所以我......我便讓她一同回了侯府。不過,之前娶平妻的消息純屬流言,傳謠的下人已被我嚴懲發到莊子上去了。”
蘇淡雲邊聽邊回憶著,記得當年賀懷琛似乎並沒和她說那麼多,不過這些她後來倒是從旁人那裏都聽到了。
本以為再聽一次會再難受一回,可沒曾想此時的心情竟是出奇的平靜。她對此很是意外,一直默默聽著靜靜感受著,直到發現桌旁的人似乎一直在等她回應,這才收回思緒,點頭淡淡嗯了一聲。
賀懷琛忍不住略一蹙眉,總覺得她這反應太過不痛不癢,莫名就有點兒想看她為自己著急的樣子,就像前兩日為他吐血那般。
想著,他毫不猶豫就開了口:“有件事我不好瞞你,其實我和溫表妹的確有些自小的情誼,母親可憐她孤苦無依,想讓我納了她,不知夫人意下如何?”
話音落下,蘇淡雲頭腦中似是有一道白光閃過,在混沌中劈開了一條縫隙,當年情形也終於從中擠身出來,頃刻變得清晰異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