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快理清了他們的邏輯。
冷汗一層一層地冒。
警察懷疑,王穎茹看到的熊是我扮的,加上她被捕後一直說是謀殺,所以大年夜那天出現的熊玩偶也是我扮的,我殺了王家滿門不說,還間接促使王穎茹殺了整棟樓!
我沉默,腦子轟轟作響。
警察用力拍桌子,要我正麵回答。
我感覺自己渾身發燙,像被人用滾水澆了個透徹,頭跟被針紮了一樣。
我好想跳進冰水裏,遠離這裏,就算真的有生命危險也無所謂,大不了房子我不要了!
我要離開,我要立刻離開!
我喉嚨發緊:“公司有我的打卡記錄。”
“我出門還和等著子女回家的老人打了招呼。”
“我的朋友圈和聊天記錄也拍了照。”
“嗤”的一聲輕笑,我猛地抬起頭,看到左邊滿臉橫肉的警察搖了搖頭。
和我對視,他像是在牌桌上掏出王炸那樣,拍桌站起來,指著我的鼻子。
“我們的警員已經進行了實地走訪,寫字樓保安也證明你上了樓,不到半個小時就下來!”
“我們還在你家搜出了這身玩偶裝!”
一打才打印出的照片摔在了桌子上,我看了一眼,就確定了那是我大學打零工時被勾破,被抓住賠償,扣了我一個月工資的玩偶裝。
這東西就像雞肋,我明知道它不值這個錢,卻還是帶著走南闖北。
因為覺得就這麼扔了,顯得我更虧。
卻沒想到這東西竟然成了壓死我的最後一根稻草。
我閉上眼睛,負隅頑抗:“監控你們也看到了,那也是熊,怎麼不可能是他們幹的?”
“柳女士,我們也想問你,為什麼王穎茹口中每一次見到熊的日期,你家的監控都會壞掉?”
“不對,不應該叫你柳曉晴,而是叫你王芸才對!”
我的肩膀整個塌了下來。
沒想到這麼快的時間,警察就將我的秘密全部挖了出來。
我頭重腳輕,將頭往後一仰,什麼都不怕了。
“那......警察同誌,既然你們已經知道我叫王芸,那應該也明白,我做這一切都是逼不得已的,對吧?”
我叫王芸,王穎茹的那個王。
往上一代,我和她還是同鄉。
我爸跟王穎茹他爸一塊南下打工,這一去就再沒回來。
他走的時候我還不會走路,王穎茹她爹帶回我爸死訊時,我不僅記事了,還該上學了。
我爸被圈進機器裏,屍骨無存,王穎茹她爹帶著兩萬賠償款回到村裏,哭著給我爺我媽磕頭,說他沒護住他兄弟。
他心裏難受,大包大攬了我爸一應喪葬費用。
村裏人說他重情重義,後來他自己喝大了說漏嘴,才被人知道,那本來就是他欠我們家的。
“你不知道建軍有多傻,我說‘哥,我不敢去’,他就硬著腦袋走去修機器了!”
“哈哈哈建軍從小腦子就木!”
“反正他死了,那他們家的地——”
“不是還有個閨女?”
“閨女能頂什麼用!”
我媽抄起鋤頭就去跟他們鬧起來,要王穎茹她爹交出所有賠償款,要他一命還一命。
吃進嘴裏的肉哪有吐出來的道理。
一群酒鬼不知天高地厚,把我媽推翻在地,一頓拳打腳踢,她竟然就沒了命。
他們連夜把她扔進池塘,逢人就說“王芸她娘想她爹,竟然跟著去了”。
沒人替我主持公道,所有人都盤算我家那幾畝薄地。
我眼見著別人家的籬笆一點點挪了過去,我爺打不過,一家老弱病殘,他為了我,忍了三年。
直到王穎茹她奶說我們家的柿子樹是他們家的。
我爺扔了旱煙,捶胸頓足,以頭搶地。
“你們都吃我家多少地了,我以前還幫過你們呐!”
他起了心結,沒幾天就蹬了腿,我也被趕出我家的磚瓦房,有懶漢住進去,問我做不做他的童養媳。
村長心善,做主要把我塞給親戚養。
可不知道怎麼的,我進了孤兒院。
被接走時,我看到王穎茹家新蓋的二層小洋房,那上麵塗滿了我全家的血。
“我恨啊。”
“可惜那幾個老不死的遠在大山,不然我連他們一起殺了!”
我被鎖住,麵露凶光幾次三番要起來而不能,看著眉頭越皺越厲害的警察,我歇斯底裏。
“你們警察那時候去哪裏了!除暴安良的時候怎麼不見你們!”
“瞎了眼!你們都瞎了眼!”
第一次問話的小警察手指飛速地記著,偶爾抬起頭,也是麵露不忍。
冷凝的氛圍被歡快的手機鈴聲打斷。
審我的中年警察接起電話,霍然起身。
“你說什麼!王穎茹失蹤了?”
我徹底放鬆了。
因為,我不是王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