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神仙姐姐

「那口枯井下麵死了不少貴人，怨氣衝天，怕衝撞了隔壁的坤寧宮，便封了井。」

我循聲回眸，女子倚在遊廊的欄前，穿著玫紅色的袍子，一雙媚眼如絲，直勾勾地打量著我。

此媚態應是狐狸轉世，鮮少能在宮內瞧見。

世家小姐哪個不是端莊賢淑，唯獨她，看不出丁點貴女模樣。

聽聞，先帝身邊有個妙人，是一個舞女，在宮宴時一舞驚鴻，先帝大手一揮納入東宮。

東宮便是有了舞女立妃的先例。

先帝任她驕縱，頗有紂王妲己之勢。

群臣進諫，屢次被駁，先帝因此很少上朝，不再打理內政與妃子飲酒作樂。

直到朝臣失望至極，欲扶持太子上位。

先帝那時候重病在身，不得不把玉璽傳給太子，不到三十歲便身亡。

而這位妃子繼先帝離世後便被打入冷宮，猶記東宮內傳聞妃子跪在金鑾殿外，泣血含恨求太子放過，太子連一麵都不肯見。

深知一入東宮深似海，我便從那些侍女，妃子口中打聽出了皇帝的前朝舊怨。

光陰似箭，不曾想這位妃子竟從侍女口中，變成了親眼所見。

「冷宮地勢偏寒濕冷，你鬧的這會兒子，身子骨恐怕是熬不住的，不如多想想怎麼在這裏活下去吧！」

女人倚欄而起，離開了這裏。

等反應過來，小豆子已經站在了井前。

「小主，我已打聽過了，將軍隻是下了獄，還沒行刑。」

「你若是扛不住，將軍該怎麼辦呢？」

「......」

爹爹......

我攥了攥拳頭，失神地看向小豆子。

她眼睛通紅，執拗又倔強。

我歎息了聲，我死了罷了，小豆子跟著我這麼久，她一個人在冷宮怎麼待的下去？

我想，還是多活幾日吧。

從冷宮七彎八繞地來到了一間屋子裏。

裏麵破敗不已，除了一張床，和一張破敗的桌子便什麼都沒有了。

外麵的皎月映在窗欞中，好似一張畫，與水光瀲灩的星辰相映，仿若一汪深不見底的幽潭倒灌入了天上。

夜半時分，我翻來覆去睡不著，眼淚順著臉頰落下。

小豆子輕聲地說：「小主，廣寒宮裏住著嫦娥，她會保佑我們平安的。」

我止了哭聲，抹掉了眼淚，背對著小豆子不語。

白天，我醒來時發現桌上已經被擦淨了，地上也被掃的幹淨，這間屋子比不上我住的寢殿，但總歸是溫馨的。

我還是喜歡哭，坐在窗前看著臘梅凋謝，啜泣。

又或是好不容易出了門，看著那些瘋掉的妃子自言自語，又是因為吃食打架，又跟著掉了淚珠。

苦悶的日子，小豆子如何逗我，我都不笑。

我就像那跟斷了的殘枝，枯枝敗葉，早晚是要枯萎的。

「小主，你餓不餓，這是我讓外麵看押的侍衛討來的。」

我瞧了一眼，食盒裏放著肉包子。

這是我第一次見到葷腥。

吃了好幾天的饅頭了，我突然有了食欲，口腹之欲被打開，拿起包子就吃了起來。

「好吃嗎？」

小豆子坐在一旁，漆黑的眸盯著我問。

我點了點頭。

「小主喜歡吃就好。」小豆子嘴角上揚，明媚的笑了起來。

我想，有小豆子陪伴在身邊總是好的。

有過幾日平靜的生活，我突然出恭，發現小豆子不在屋內。

從屋內走出，這冷宮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走了好久，我都沒找到茅房。

正苦惱時，我看到小豆子鬼鬼祟祟的朝宮門走去。

我眯起眸子，跟著過去。

這才發現是一個老太監，他見到小豆子眼睛跟著亮了。

小豆子沉著臉色，不如以往的燦爛。

我皺緊眉頭，躲在了樹後。

茂密的枝椏下，小豆子跪了下去，一個接一個的給老太監磕頭。

每磕一下，那老太監便撒幾粒米在地上。

我捂住了嘴，一聲也不敢發出。

直到米粒鋪了一小層，小豆子一點一點的撿起來，我才離去。

小豆子回來時，我竟有些不知所措，不知該如何麵對她。

不等我開口，一個人影撲倒了我。

一個麵目猙獰的女人抓住了我的脖頸，死死的掐著，怒目圓睜。

「你到死了竟然還不放過我？」

我被掐的窒息，沒聽清她嘴裏念叨什麼。

隻是小豆子看到我被人撲倒，立即過來救我，拉開了那人。

我這才緩過了心神，呼吸著新鮮空氣莫名的攥緊了小豆子的手。

她也握緊了我的手，安撫著：「小主，別怕，有我在呢。」

被拉開的瘋女人滿臉瘢痕，凶狠的眼神瞪向我。

「你為什麼要回來？」

她是把我認成了別人嗎？

這時候突然小豆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掏出匕首，刺向了瘋女人。

神情淩厲，刀刃近在咫尺，隻差一點便可封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