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黎久薇瞪得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牆頭那邊還是一點動靜都沒有。
容軒沉默著沒有回應,這個距離,裏麵的一切他都瞧得清楚聽得明白。
盡管眼前的女子與夢裏的相比年輕許多,從樣貌身形上依然可以推斷出這是同一個人,隻是這性情實在是......天差地別!
隻是他清楚,夢這東西自來不可能絕對準確,光是樣貌和口音還有出現的時機對上了,就已經足夠了。
何況這女子入府後一直都隻是個通房,又夾在他和他父親之間左右為難,日子過得不順,二十年下來,容貌、氣質的變化定不會小。
容軒想著想著唇角不由得溢出一聲輕笑,在寂靜的夜裏帶著一種自嘲的意味:“我等遠道而來,姑娘不開門迎客,可不是待客之道。”
黎久薇一聽越發把手裏的黑衣人捏得嗷嗷叫:“大半夜的想進來,沒門兒!再不滾,小心我幹娘把你們一塊兒賣了!”
她說完壓低了聲音跟白氏咬耳朵,“幹娘,您幹這行的一定沒少被人堵,這院子應該有密道吧。”
白氏直往黎久薇身後躲:“上個月剛買下來,還沒修......”
容軒聽得清楚,無數的猜測化作一陣爽朗的笑聲,他看了眼豁口的院牆,隻說了兩個字:“拆了。”
黎久薇正在感慨實在是太倒黴了,就看見又上來幾個人,二話不說就拿著工具開始扒牆。
這人比她還能動手絕不動口,竟然半點不顧同伴的性命,孫家這是雇了一群土匪啊!
黎久薇把手裏的黑衣人掐得吱哇亂叫,對著外麵扒拉牆磚的人喊話:“看看你們領頭的,今日他不顧他們的死活,明日也會這樣對你們,你們這樣就是助紂為虐!”
“你們再拆......我就弄死他,兄弟一場,你們當真要見死不救嗎?”
牆外的人仿佛沒有聽見,動作有條不紊地繼續著,四周隻剩下夜風和牆磚掉落的聲音。
黎久薇看得懵了,一個待字閨中的孫姑娘都能雇到如此狠辣的人,這買她的容家還不得是龍潭虎穴啊。
眼看著手裏的人沒用了,她索性一腳踹開,站在那兒等著他們進來。
大概一炷香的功夫,那些人在院牆上拆開了一道兩扇門寬的口子,還在碎石地麵上開出了一條平整的土路。
李成招呼人從馬車上將木製的輪椅抬下來,再扶著容軒坐上去,就那樣把人推到了小院中。
白氏嚇得上下牙齒打架:“不問青紅皂白就砍瓜切菜的是歹人,扒牆鋪路弄這麼多花活兒的......怕是要剮了咱們......”
黎久薇下意識地打了冷顫,想起從前認識的一個仙廚,每遇珍奇異獸,必沐浴焚香,之後將那異獸的肉活著片下來。
眼前的男子有著不亞於仙廚的俊朗飄逸,還有著這個年紀常人沒有的內斂凝練,就是可恨她現在沒有當年收拾人的本事......
黎久薇神情一變,立刻低聲下氣起來:“西綏之人果然......英武,咱別傷了和氣,這幾個人都還能喘氣呢,都還給你,我不賣他們了。”
“你們孫家不想讓我進門,我不去就是了,不就是個通房丫頭嘛,要不是家裏日子過不下去了,誰也不想走這條路......”
容軒掩飾住眼底的笑意,語氣平靜無波地打斷她:“幾個廢物而已,姑娘若是覺得他們還能解個悶兒,就自己留著吧,強行去賣,反倒做了虧本兒買賣。”
黎久薇輕哼一聲:“你是想告訴我,這是你們孫家的人,賣了他們,我就沒有好果子吃?”
“他們不是孫家人,隻不過是一夥溜門撬鎖的宵小賊盜。”
“孫姑娘一個閨閣女子,腳尖都沒邁出過城門半步,能認識什麼心狠手辣的厲害人物,她那點兒月例銀子也就能招來幾個騙子。”容軒眼中閃過一絲玩味。
言下之意,這幾個黑衣人,良善人家不會買,被欺瞞著買了,日後發現也得把她們告上公堂。
那種要用狠人的,又看不上這種隻會偷雞摸狗的小賊。
黎久薇瞬間感受到了多年未行走人間造成的鄙視,立刻就想把麵子爭回來:“他們不是孫家人,你這麼清楚,你總是吧?你這樣子看著不像管事,難道你是她的......兄長?”
“嘶......難怪孫姑娘不介意容家大公子的傷情,原來自家兄長也不良於行。將心比心,同病相憐啊。”
“同病相憐?”容軒愣住了,自嘲地看了眼自己的腿。
李成等人既氣憤又想笑,目光齊刷刷地看向容軒,都想問問他打哪兒認識怎麼一號女土匪。
容軒抬眼看向黎久薇,收起了玩笑:“在下容軒,不想竟在此見到姑娘,姑娘日後既要入我容府,不如今日就隨我回去。這幾人是賣去挖煤修渠,還是扔到山裏喂狼,都隨你。”
容軒......姓容的,還有這腿......該不會就是那個斷了腿的大公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