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昭成了大名鼎鼎的也清劍尊,我是他的道侶。
也清劍尊英年早婚,令無數女修扼腕歎息。
「夫人,劍尊回來了。」
隨侍女走出碧渠宮時,我突然福至心靈,一點旁邊毫不起眼的琉璃樽:「這個要多少錢?」
「回夫人,三萬上品靈石。」
上品靈石與中品靈石的彙率是一比一千,中品靈石與下品靈石的彙率又是一比一千,下品靈石換成金……換成銀……再換成……
碧渠宮內這一隻隨處可見的碧玉琉璃樽,換作銅板,大概能把我整個人淹了。
而五百年前,延昭給人抄一下午書,抄得手腕酸痛,發紅腫脹,所得不過五十個銅板。
我點點頭,沒說話。
鞋履踏在地麵,傳來輕微聲響。
我修為已至元嬰,早已落地無聲,延昭是大乘期,這聲音自然也不可能是他發出來的,那麼——
我緩緩抬頭。
延昭站在門外,峨冠博帶,腰上佩著雪色的長劍,他眉目亦清冷如雪,看到我,眼中泛起絲絲笑意。
但他身後,還有一個人。
一個,嬌弱的,楚楚可憐的,少女。
「月漪,我回來了。」
見我一直看著他身後的少女,延昭頓了頓,解釋道:「這是我在玄山秘境中救下的人,我已經將她收作徒弟,她叫……」
「蘇傾傾!」
係統聲音突然響起。
我與延昭皆是一愣。
自從知道延昭有讀心術後,係統就鮮少在他麵前說話。
延昭看了看蘇傾傾,又看了看我,道:「對,這是蘇傾傾。」
小世界女主蘇傾傾,拿了萬人迷劇本,魔修劍修,甚至無情道的道君,沒有不為她傾倒的。
也清劍尊延昭,一片癡心,愛而不得,最後為她而死。
那個嬌俏的粉衣少女,從延昭身後走出來,纖細的手指還拽著他的袖子。
「見過竹夫人。」
她仰起臉,眼眸水汪汪的。
我姓竹,她這麼叫也不算錯。
延昭卻皺了眉,聲音冷厲:「我是你師尊,月漪是你師母,你怎麼叫的?」
他拂袖,將蘇傾傾甩開。
蘇傾傾怔然,盯著自己的掌心,一片不可置信。
「師尊。」
她聲音微顫,甚至帶上了哭腔。
延昭沒管她,兀自過來牽我的手。五百年過去,他容顏未改,隻是更多了份從容,「月漪,我帶了你最愛吃的糯嘰嘰,還有荔枝冰酪酥山。」
他一揮手,桌上出現一份食盒。
盒中酥山雪白細膩,是類似冰激淩的甜品。為了讓它不融化,延昭還施了靈力在上麵,淡藍色的微光氤氳。
「想不想吃?」
他笑著看我。
我點點頭,正要拿勺子,手卻被延昭握住了。
他修長的手指在我手背摩挲,輕聲道:「月漪,我在玄山秘境時,收到了好多隻青鳥。」
青鳥是古老的傳訊靈器,比靈符慢一些,但勝在精準、安全。
延昭每次出門曆練,我都要寄許多青鳥給他。
延昭輕輕覆手,一隻巴掌大小的青羽靈器掉落出來,徐徐展開,字跡熠熠閃著金芒。
“我心匪石,不可轉也。
“記得帶五味齋的荔枝酥山。
“親親好夫君,曆練完了否?想吃必品閣的核桃糯米糕,公務纏身無法下山,給我帶回來。”
他當真是半點不知羞恥,緩緩念出了聲。
周圍侍女見多了這種場麵,眼觀鼻鼻觀心,全當聽不見。
我被自己的話肉麻出了一身雞皮疙瘩,氣急敗壞,忙去捂他的嘴:“別說了!”
延昭沒有躲,在我手心親了一下。
五百年前,我陪他修煉,嘴饞之時總要拖著他去最近的糕點鋪子買甜品。
久而久之,延昭便形成了習慣,每次出門,就算我不說,也要搜羅一堆精致甜食帶回來。
我笑著吃了一口,看著眼巴巴的延昭,又喂了他一口。
「如何?」
他仔細嘗了嘗,一本正經:“靈力保鮮還是不太行,和店裏現做的略有差別。下次讓他們開到碧渠宮門前。”
我撲哧一笑:「少來。」
倏爾一道目光刺來,我抬眼,看到站在門外的蘇傾傾。
她雙手緊握成拳,死死盯著我們,淚水如斷了線的珠子。
「讓她進來吧,」我咽下一口甜品,「看著挺可憐的。你是不是虐待人家了?」
延昭皺眉。
「不用管她。」他道,「我不過是救她一次,看她根骨尚可,將她收做徒弟,她便終日纏著我……煩人得緊。」
「那你可以不收她做徒弟啊。」
被我噎了一句,延昭滿眼無奈:「月漪……她家世可憐,父母俱亡。」
我竟不知。
殺伐果斷、翻手為雲的劍尊,原來是這樣一個大善人。
我撂下勺子。
沒再說話。
也沒再吃那酥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