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朱誌剛在男方父母的嘴裏是個羞澀沉悶的老實男人,
他在這場飯桌上所有的一言一行都受著自家父母的旨意。
送花,自我介紹,適當夾菜。
而我,
接過花,自我介紹,表示感謝。
一場飯局下來,我的後半生在四位長輩的唇齒間已經有了模樣。
媽媽一邊和男方父母推讓著:
“菜都夠了,不用點了。”
一邊評價著餐桌上的菜品:
“我們家順意,做得可比這好吃多了。”
她的誇讚源源不絕,
比我從小到大二十五年來從她嘴裏聽見關於我的讚揚還要多。
“她從小就會家務,又會照顧弟弟。”
“懂事,脾氣好,會謙讓,不讓人操心。”
“小時候她弟弟不小心弄壞了她的畫,她都不哭不鬧的。”
我的手在桌底捏著衣角,
嘴角依舊掛著體麵的微笑。
男方父母滿意的點了點頭,又提起我的職業。
媽媽瞥了我一眼,笑道:
“她現在那個工作隻是暫時的,年底就辭職了。”
“那就好,現在的年輕女孩都太好強,顧不了家庭。”
我猛地從凳子上站起來:“我什麼時候說辭職了?”
桌上的人都麵麵相覷,
一直沉默的爸爸象征威嚴般的拍了桌子,碗筷發出碰撞的響聲。
他怒視著我:
“趕緊坐下!像什麼樣子!”
我身子一怔,僵在原地。
大腦宕機了幾分鐘才想起,
我已經不是那個任由對方一句話就要被判決的孩子了。
我提起包轉身就走,
身後傳來媽媽的道歉以及爸爸震怒大吼的一聲:“我看她就是腦子有病,反了天了。”
包廂裏為我嘈雜成一團,
父母回來時,剛好碰上提著行李箱準備離開的我。
爸爸一腳踹在我的行李箱上,
箱子從手中脫落的瞬間拌的我踉蹌幾步差點倒地。
媽媽順勢把弟弟推進臥室:“大人的事小孩子別管。”
客廳隻留我們三人,
爸爸坐在桌邊,手敲打桌麵發出“叩叩”的聲音。
我的心跳懸掛在半空中隨之震動,像是迎接皇昭的太監。
至少太監不用結婚,我心想著。
爸爸終於下了一個決定:
“明天跟我們去醫院看看。”
“看什麼?”
媽媽接過話茬:
“精神科,你這個年齡不想結婚,絕對是腦子出了問題。”
當一個笑話以最正經的方式說出來,場景就顯得荒誕可笑。
我沒忍住“噗嗤”笑出聲,
在看到爸媽認真的眼神下,拒絕道:“我不去。”
“不去也得去!”
爸爸像退朝的皇帝丟下一道不可反抗的命令,媽媽是他忠實的執行者。
“我不去。”
我站在原地微笑著再次拒絕。
因為我真的有病,骨癌。
如果不是媽媽的表情開始模糊,
我也沒意識到眼角的淚花開始泛濫。
我說:“媽,我這次回來就想陪陪你們,我們一家人好好坐下來吃個飯不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