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與林思瓊,是在高中畢業的那一年暑假認識的。
那個時候,沈平的身體已經很差了,幾乎是每走幾步路都會大喘氣的地步,已經不適合繼續讀書了。
林思瓊說,自己是代表班上的同學來對沈平表示問候的。
她看見我的那一刻,眼中露出了驚訝的神情。
我解釋自己是沈平的雙胞胎弟弟,林思瓊這才了然,隻是從我身邊經過的那一刻,仍舊回頭看了我一眼。
後來,林思瓊告訴我,從那個時候開始,她就對我有了不一樣的感覺。
我以為是她對我一見鐘情。
現在才明白,原來從那個時候開始,林思瓊就已經考慮好了一切。
那天,她在臨走前添加了我的好友。
後來也常常給我發消息。
大學開學後,我們驚覺學校竟然就在對麵,常約著出來一起吃飯看電影。
戀愛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爸媽知道這件事後並沒有發表什麼看法。
他們一心撲在沈平的身體健康上,對我,算得上是放養。
倒是沈平,在得知我的女友是林思瓊後,眼神複雜。
在我的再三詢問下,他才調侃沒想到自己間接成了我的紅娘。
他本有機會將一切真相告訴我,可他沒有。
他任由我在這一場林思瓊編織的謊言之中越陷越深,直到最後不可自拔。
如果不是今天偶爾發現,或許哪怕我死了,也沒有辦法得知真相。
是啊,我就要死了。
這一刻,對死亡的恐懼終於如同滔天巨浪一般向我打來。
我所有的理智都被海浪淹沒,壓抑許久的情緒將我整個人撲倒。
我蹲在地上,無視了所有人訝異的目光,泣不成聲。
這是我有生之年,第一次哭的如此大聲,像是要將從小到大所有被忽視的痛苦和難過全部都發泄出來。
什麼都不管,什麼都不在乎。
“咦,這不是沈平嗎,你怎麼還沒和林醫生回家?”
耳邊突然傳來的陌生聲音讓我淚眼婆娑的抬起頭來。
那人用驚訝的目光看著我,躊躇片刻後問道:
“你怎麼了,是體檢報告又出現什麼問題了嗎?”
可我並沒有理會他的這句話,隻是反問道:
“回家?”
“是啊,林醫生剛剛已經拿鑰匙準備走了,她下午調休了你不知道?”
我愣在原地,甚至都忘記將臉上的淚水擦幹淨。
大學畢業後,我和沈平就陸續從家中搬了出去。
爸媽原本是不希望沈平離開他們身邊的,在他們的眼中,沈平和一個脆弱的陶瓷娃娃沒有區別。
可沈平卻很堅持。
他說自己又沒有缺胳膊斷腿,可以過好自己的生活。
爸媽沒辦法,隻能點頭答應了,隻是私底下告訴我,讓我一定要好好照顧他。
我是知道沈平家在哪裏的,隻是這些日子每次提出要去看他,都被沈平拒絕。
我本以為,是他的自尊心不允許自己受到別人的照顧。
可現在想想,或許還有別的理由...
我向那人慌亂道別後,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緒,然後打通了林思瓊的電話。
電話響了很久,才被那頭的人不緊不慢的接了起來。
“喂?”
“思瓊,你今天要加班嗎,晚上想吃什麼我給你做。”
“不用了,我今天會忙到很晚,就不回來了。”
林思瓊的聲音帶著些冷淡。
我的手微微用力,語氣卻沒有露出半分的異樣,囑咐她注意休息後便和往常一樣掛斷了電話。
走出醫院,我坐上了前往沈平家的車。
這一刻,五月的天比十二月還要刺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