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景舟似乎不想麵對,他身形瞬間緊繃,聲音也越來越低。
“阿雲,我,我知道你一時無法接受,但到底是我的孩子,我們彼此都......先冷靜一下。”
一向能在朝堂上舌戰群儒的小侯爺,這般結巴,實屬難得。
可他不知道,七年來我已經沒有比此刻更加冷靜的決定。
在我們冷戰期間,遠居外宅的老夫人已經得知了沈錦燦懷孕的消息,大喜過望,直接接了沈錦燦過去住。
很快,老夫人就和我父親做主,稱我失德,不孝有三無後為大,犯了七出之罪,擇日就要迎庶妹入府為妾。
陸景舟沒有反對。
糾纏數日,他一直躲在外麵辦公差,不肯回來。
小侯爺要納妾的消息,傳遍大街小巷。
他終於肯再來見我。
陸景舟想要握住我的手,卻被我躲開,伸出的手停留在空氣中,倒顯得十分傷情。
我不聲不吭,拿出了早已替他擬好的休書。
“簽好了這休書,你放我自由,我也還你清淨,從此男婚女嫁互不相幹。”
陸景舟看都沒看休書一眼,隻疲憊地揉了揉眉心,半晌,默默垂下了頭。
“阿雲,我也是需要傳宗接代的。”
我忽然感到一陣可笑。
七年了,年少情深,也終究敵不過這冰涼的四個字,傳宗接代。
“孩子生下來交給你帶,至於你妹妹,就把她扔到外麵宅子裏養著,就當養條阿貓阿狗了,我們還像從前一樣,好不好?”
他近乎懇求,我卻諷刺回應。
“你就這樣對待為你生孩子的女子,可見無論於我,還是沈錦燦,都是負心人。”
“我隻想要和離,若你不肯簽字,我自己去書房尋你的私印便是。”
我轉頭要離開,陸景舟卻在冷的夜風中突然抱住我,從背後環住我的腰身,緊緊的。
仿佛在拚命抓住風箏的線,害怕隨時失控飛走。
“阿雲,我不許你離開我。”
我輕笑,“當初你我成婚時,彼此立下此生一雙人的承諾,如今契約既毀,我為你騰空,正好迎妹妹為正室,有何不好?”
陸景舟卻仿佛什麼都聽不進去。
男人總是這樣,既要也要,滿嘴荒唐誓,半點也做不得數。
他一個打橫將我抱起,在我的驚呼下,徑直將我推到了床上。
他邊解腰帶,邊紅著眼喘息:“上次未和夫人完成的周公之禮,今晚合該補上。”
我安靜地看著他,既熟悉又陌生。
正如無數個春情搖動的夜,我深深迷戀著這雙眼睛。
現在裏麵隻剩下滿目荒蕪,他與我,都無半分情欲。
腰間係帶被暴躁地抽開,陸景舟準備吻過來時,我伸出顫抖的手臂。
“砰!”
床頭的邢窯白瓷應聲而碎。
我聲音顫抖,將碎瓷抵在了他脖頸,鋒利的瓷片劃破了他的皮膚。
猩紅蜿蜒流下,滴在了我的眉心,是他的血。
“你如果再碰我,我馬上殺了你,大不了我們同歸於盡。”
陸景舟猛然怔住了,顯然沒有料到我如此激憤。
那是昔日一起南下江南時,他到官窯裏親自為我燒製的瓷器,還篆刻著我的名字,我一直視作珍寶。
他曾牽著我的手,指天發誓:
“我陸景舟,此生隻有沈輕雲一個妻子,你我之間沒有和離,隻有喪偶。”
可我們終究是走到了反目成仇的這一步。
這時,門口的小侍衛聽到動靜闖了進來,警惕地拉開陸景舟。
“侯爺,請自重。”
他是我從娘家帶過來的近衛,隻對我忠心耿耿。
陸景舟終於沒有再繼續下去。
他悲憤地捂住自己的傷口,踉蹌退後了幾步。
“阿雲,我可以給你休書,但你記住,離開了侯府,你什麼也不是。”
在他憤而轉身出門的那一刻,我扶著床簷,猛然吐出了一口黑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