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和蕭觀瀾的初見，是個春日。

母親病重，父親為她尋來江湖遊醫蕭神醫，蕭觀瀾正是他的兒子。

父親給我派了為母親祈福的任務，我在家中祠堂日日夜夜跪著抄寫佛經，腰痛得很，想偷偷坐起休息會，又被身邊的趙嬤嬤一個眼神攔下。

趙嬤嬤據說在官宦人家裏做過管事，身強力壯的，打人很有一套。

蕭觀瀾就是那是出現的，他一掌打暈了趙嬤嬤，我以為他是刺客正欲大叫，被他眼疾手快捂住了嘴巴。

「喂，你可別不識好人心啊，我是看你被她欺負才把她打暈的，她一會就能醒了，你別著急。」

十四歲的蕭觀瀾風流倜儻，一身珠纓寶飾配著他爽朗的笑。

我紅了臉示意他把手放下。

「男女授受不親，請你離我遠些，還有，嬤嬤沒有欺負我，她是為了我好教我規矩。」

我懷裏還護著佛經，一板一眼的糾正他。

這佛經我抄了好幾天，可萬不能有閃失。

「我倒是不知道，這柳府裏怎麼還藏了個老頑固。」

他語氣輕佻，把我手裏的佛經抽走，活像個話本裏的流氓土匪。

「你說你抄這麼多有什麼用，還不如去柳夫人身邊多陪陪她。」

我低落的搖了搖頭。

「爹不讓我靠近娘親。」

柳府夫婦恩愛非常，成婚十五年育有一女名為柳芊芊，對其及盡寵愛，十五年來從沒一個妾室。

我覺得大家說得對，不過隻說對了一半。

我爹娘確實十分恩愛，恩愛到從不容許第三人插足，而我就是那個第三人。

很小的時候，娘就說我搶占了爹的愛，哭哭啼啼眼要垂淚，於是爹很幹脆把我丟下，幸好被身邊下人接住我才沒摔死。

「沒人會比卿卿重要。」

下人說起這段往事的時候眼裏都是赤裸裸的嘲弄，我起先不懂為何爹娘如此相愛他們要這副表情。

直到很久以後我才知道，他們笑的不是他們相愛，而是爹娘不愛我。

「連娘都不讓見，你到底還是不是他們的女兒。」

蕭觀瀾做咋舌的誇張表情，讓我心裏怪異，我不想讓人覺得我是個可憐的怪胎。

「是呀，他們隻是不想見我罷了，還是很愛我的，你瞧這個嬤嬤是娘從外麵特地為我找的。」

我笑眼彎彎，語氣雀躍。

然後我聽見蕭觀瀾說什麼磋磨，過分之類的話。

隻是腦袋跪的暈了，已然聽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