饒是景妍這般鐵石心腸之人,此刻心中亦劃過絲絲異樣,她一直以為,隻要給孩子付出所有的母愛,他就能無憂無慮地長大,如今才真切體會到,原來孩子也是需要父愛的。
“小可憐。”景妍點了點他的小鼻頭,無奈歎息,“人生在世,最脆弱的莫過於感情,他身中劇毒,命不久矣。你現在多喜歡他,等到他真正離開的那天,你就會有多傷心難過,生離死別的痛苦,娘親不想讓你這麼早就經曆。”
兒子還小,她不願讓他對他人投入過多的感情,她擔心一旦失去,會讓他體會難以言喻的痛苦,她寧願兒子混沌懵懂、冷漠無情,也好過傷心傷情、痛苦萬分。
“那娘親救救他,讓他不要死不就好了嘛!娘親最厲害了,會煉那麼多丹藥,我相信你一定能煉出能治好月叔叔的丹藥!”半大的一個孩子,眼眸裏盡是認真和執著。
景妍被兒子這樣看著,心不知不覺便軟了。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該說他不愧是自己的兒子,隻要心裏認準了某件事,就一定要死磕到底,跟她真是一模一樣。
景妍又歎了口氣,此時竟然有些泛酸。這個臭小子,以前從來隻看得上她一個人,更遑論將人放進心裏,如今兒子的心裏竟然有人跟她搶位子,她都有些嫉恨上官疏月了,也不知道這個俏瘸子用了什麼辦法,不過用了短短一日的時間,就哄的兒子這麼喜歡他。
“你真這麼想救他?”
“嗯嗯!”小腦袋用力點頭。
“好吧好吧,娘親會盡力的。”
說實話,她也無甚把握,可讓兒子失望,她也是不忍心的。太玄真經當中,確實記載了一些傳說中能解百毒的丹藥,但想要湊齊煉丹的藥材,難於登天,甚至因為世界不同,在這龍玄大陸有沒有這些藥材,她都不知道。
景元元見她答應,眼睛立刻放出光來,喜悅的小臉上笑得真切,吧唧一聲親在娘親的臉蛋上:“娘親最好了!我愛娘親!”
景妍嫌棄地擦了擦濕答答的臉頰,倒頭又躺回床上。
“最愛娘親?我看啊,你的心已經被那俏瘸子勾走了,娘親都要難過哭了,嗚嗚嗚......”某人跟小孩似的,嚶嚶哭泣,手上還撈過圓乎乎的滾滾,狠狠地捏扁搓圓。
元寶嗷嗷,救命啊!
滾滾可憐巴巴地投去眼神,心底哀嚎,怎麼受傷的總是我啊!
景元元沉沉歎了口氣,臉上是不符合年齡的穩重,娘親總是這樣,一言不合就對他撒嬌,他還總是拿她沒辦法。娘親啊,你到底什麼時候才能長大?
“天大地大,娘親最大!元寶最愛的永遠都是娘親!元寶給娘親按腿、講故事哄娘親睡覺好不好?從前,有個灰灰的姑娘,她......”
“也不看看什麼時辰了,還睡呢?”
“那我去把寨主大叔喊起來,給娘親做早餐!娘親想吃什麼?”
“嗯......肉包子,兩個!”
景元元領命離開,滾滾也眼疾手快,重新跳回景元元的身上,嚇死獸啦!女魔頭的寵愛真不是一般獸能承受的!
通往南越國邊境的江上。
兩艘大船一前一後,形成鮮明對比。後麵那艘看起來更加精致的船上,護衛嚴謹、服裝統一,至於前一艘船,上麵的人穿衣風格則放蕩不羈許多,裘皮大襖的、短褂背心的,穿什麼的都有。
前船最前方的甲板上,一男一女依偎而坐,男子一襲白衣不染塵埃,豐神俊朗,女子氣質斐然,容貌旖麗,遠遠看去,真是好一對柔情蜜意、難以分離的小情侶。
然而事實卻是,隻有軒轅雲燁一人呼吸越發沉重,眼神四瞟,都不敢看懷中女子一眼。
“你怎麼回事,明知自己暈船,還非要走水路!”軒轅雲燁聲音暗啞,沒有攬著她的手背在身後暗自捏緊,忍耐非常。
女人柔軟的身子狀若無骨,一寸寸嚴絲合縫地貼在他的身上,淡淡的體香無時無刻不在撩動著他的神經,隻能動用全身的力氣,去壓抑自己的欲望。
拜托!他一個血氣方剛、取向正常的男人!溫香軟玉在懷,還如此坐懷不亂,他都佩服自己!
“這不剛知道嗎?”她也是無奈,先前雇船,並未行駛多久,便遇上了水匪,如今才剛開始長途跋涉,便頭暈目眩,惡心不已,人一難受,脾氣也越發不好,感受到身下人後撤遠離,她纖手抓住他的胳膊,用力一擰,“別亂動!哪有肉墊跟你似的,硬邦邦的!”
軒轅雲燁動作一僵,呼吸粗重憤懣,他真是上輩子欠她的,這輩子才這麼被她欺負!
“嫌棄了?那你幹嘛不找後麵那個死瘸子?看他清瘦清瘦的,別把你硌死!身在福中不知福!”
景妍好不淑女地翻了個白眼:“男女授受不親!再說了,我與他非親非故,找他當肉墊,多不合適?”
“男女授受不親?”他輕笑一聲,低頭看著兩人依偎的身體,隱秘的滋味從心頭竄起,他唇角輕輕勾起,“那你還靠我那麼近,莫不是打定主意,想賴上我了?”
景妍迷茫睜眼,抬頭細細看他,良久,虛弱的臉上煞有其事地挑了挑眉:“噢,我忘了,你也是個男人。”
軒轅雲燁瞬間被雷得外焦裏嫩。
這個女人!她!竟然從頭到尾沒把他當成個男人?
那他方才的血氣翻湧、情難自抑,豈不成了笑話?
更氣人的是,她重新換了個舒服的姿勢,眼睛一閉:“無所謂,我會忽略這個事實的。”
好!很好!軒轅雲燁拳頭捏得更緊了,這回真真是被氣的!
原本在後邊的大船,不知何時已與前船並行,船艙的窗戶被人從裏打開,上官疏月的目光定定地落在甲板上的兩道身影,恍然出神。他不得不承認,他們二人,一個英雄一個美人,著實相配。若說軒轅雲燁是自在瀟灑的雄鷹,他便是折了翅膀的籠鳥,雲泥之別,一目了然。
眼睫顫抖地合上,遮蓋住他眼底的絕望和倦意,凡是美好,於他而言,皆是虛妄,他又何必為此傷懷。
“月叔叔,你在看我娘親嗎?”
景元元探著腦袋,也想看看外麵,卻見上官疏月蹭的關上窗,麵上浮現一層窘意,他微微一笑,道:“沒呢,叔叔隻是看看江景。”
說謊!
連滾滾都能看出來,你就是在偷看娘親。
景元元的小手一下一下地摸著滾滾柔軟的毛發,滾滾團作一團待在他懷中,眯著眼舒服極了。
景元元湊近上官疏月,神秘兮兮地輕聲說道:“悄悄告訴你,我娘親現在還沒有男朋友,燁叔叔就是個路過的過客,跟娘親才沒關係呢!”
上官疏月沉重的心複又跳起,看著眼前的孩子哭笑不得,這有趣的人兒,跟尋常的孩子果真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