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與君莫離

3.

看著陽台上點綴的星星燈，投影幕布下的盆栽。

即使過了很久，我也能想到當時的情景。

上一世我剛剛買了房子，拉著江靈來參觀。

小心翼翼的詢問，如果這以後也是你的家，你想怎麼裝扮呢？

她當時隻望著天上的星星，聲音遠的像從時光外飄來，她說，如果可以每天都看到星星就好了。

兩個相愛的人坐在一起，對著星星看電影，

真是一件浪漫的事。

我看到了她眼底的憧憬，和微微勾起的嘴角，那一瞬間，我仿佛幻想到了我們倆以後就坐在這裏，相依相偎。

但沒意識到，她憧憬的人，可能並不是我。

同樣的場景，人卻不是心上人。

所以在後麵布置好這裏之後，她一次都沒有坐在這裏過。

現實的打擊，讓我開始懷疑。

她偶爾對我眼含關心，讓我別太辛苦，好好吃飯，照顧好自己。

是不是都在透過我，望向另外一個人。

像她曾精心照顧後麵又消失不見的茉莉花，送君茉莉，與君莫離。

其實在結婚之後的一段時間，我們的關係有緩和很多，我也會在下班回到家之後，看到她為我留的燈。

昏黃但溫暖。

我那時想如果愛不能強求，但陪伴到老也不失為一種幸福。

可人生無常，變故來的就是那麼突然。

我收到了匿名被寄來的照片，江靈和那個男人攜手看日出，在我們的結婚紀念日。

後麵我打聽到，那個她心愛的男人，離婚了。

原來跟我的緩和，隻是因為他不在。

而對方回來後，兩個人又像梁山伯與祝英台一樣，隱隱拉著一根愛而不得的線。

何必呢，這樣做一對怨偶。

我站在清醒和麻木的邊緣，不能墮落，也不能解脫。

「離婚吧。」

我也想結束了。

江靈看著那一疊照片，怒不可遏，手一揮就讓它們洋洋灑灑的飄散在天上。

「孟宇！你竟然找人跟蹤我？！」

我想說我沒有，寄給我照片的人我也不知道是誰，但由不得我解釋。

我們的關係從一開始，就不是我主導的。

「你真讓我覺得惡心，是你耍手段拉我下水，壞了我的名聲逼我跟你結婚，現在又要離婚，怎麼，受不了了？」

「受不了你也得受著，這是你的報應！」

她說完話怒氣衝衝的摔門而去。

她不在乎我的心情，而我隻看到了桌子上她落下的脫敏藥。

春天了，她是最容易過敏的。

我抓起藥追出去，就看見一輛大貨車飛速駛來，麵對著我們的方向。

在最後一刻，我隻來得及推開江靈。

原來在生命倒數的時候，時間流速真的會變慢。

我貪戀的用目光劃過她的臉頰，我想在最後的時刻好好再看看她。

想看到多年前的初遇，想看到她對我明媚的笑，想她說的那句。

「我們結婚吧。」

可是配合著記憶走馬燈的隻有她臉上的表情，從看到我的厭惡，我推開她的驚愕，以及最後一刻她鬆了一口氣的樣子。

我原來就這麼不值得嗎。

我快死了，我心愛的女人隻在身邊哆哆嗦嗦的打著電話，第一句不是120，而是對別人的求安慰。

算了，就這樣吧。

那年的陽光，那年的風，誤的隻有我一個。

無論我們的結局如何，如今這樣。也算對得起我的承諾。

我說，我會用生命去守護你。

我以為我再也見不到陽光了，但蒼天沒有一雙飲恨的眼睛，黑夜過後，還有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