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家是太後的娘家,門第煊赫,年家大小姐年芸,亦是此次在列的秀女。
宮裏元宵佳節,我曾見過她。
她有一雙聰慧剔透的眼睛,仿佛能看透人心,但是下一瞬,她卻又笑吟吟地向我行禮,聲音清脆,“五皇子。”
然而,在母妃和皇後的敦促逼迫下,我還是選擇了茹鶯。
我看見父皇眼裏閃過的失望和不喜。
婚後,她與其說是我的福晉,不如說是母妃和皇後的眼線。
今日母妃破天荒召我入宮,說是為了慶祝生辰。
結果,卻是試探我對儲君之位是否有想法。
也許是被難得的溫情衝昏了頭腦,我告訴了母妃,我亦有一爭之心。
“鶯兒告訴我你不安分,我還不信,原來,你真的有背叛姐姐之意!”她劈頭蓋臉向我甩了一巴掌,摔碎了一地杯盤。
我看著一地狼藉,突然醒悟過來。
說是慶賀我生辰,卻沒有一樣我喜歡的菜色。
她將我拉去了皇後宮裏,令我跪在雪地中,一次次狠狠地掌摑我。
她的護甲尖利,生生在我臉上劃出血痕。
“齊景,你忘恩負義!若不是姐姐,皇上怎麼可能對你高看一眼!如今你竟然還起了不臣之心!你這輩子就該好好輔佐你的十二弟!”她哭得真心實意。
我遍體生寒。
明日,我覬覦太子之位的消息必將傳遍整個宮闈,父皇又會怎麼看我呢?
別的母妃都竭盡所能扶持自己的兒子,隻有我的母妃,她眼裏隻有皇後,隻想著要向她表忠心,跪舔她所謂的姐姐!
“你就跪在這裏給姐姐和十二皇子請罪!”
她進去陪伴皇後了,隔著窗戶,我聽見皇後淡淡的聲音,“太子之位,從來都不是我和璽兒想要的,我隻想他將來做一個尊貴的王爺,就好了。”
多麼清高、多麼淡然啊!
但始終,她也不肯讓跪在雪地裏的我起來。
我不再覺得冷了,隻覺得熱得發抖。
回府的馬車上,我開始吐血。
親王府裏,茹鶯不知去了哪裏。
隻有幾個嬤嬤和侍女哭著照顧我。
當晚,五皇子齊景薨。
......
“景兒,我們母子間沒什麼可藏著掖著的,你覺得這儲君之位——”
我猛地一恍惚,我又——回來了?
沉默半晌,我忽然笑了,“兒臣如何比的上十二弟?兒臣不過是個庶子罷了,這輩子能輔佐嫡子,也算兒臣的造化了。”
母妃滿意地笑了。
“這才是我的好兒子。你要記住,太子之位,永遠是你十二弟的,你不可以,也沒資格跟他搶,你隻能盡心盡力輔佐他,知道了嗎?”
我內心冷笑,表麵稱是。
她所謂的好兒子,就是跟她一樣,忠心耿耿當皇後的狗。
誰愛當誰當去吧。
我一步一步走在夾道中。
方才的鴻門宴,我的回答很得母妃歡心,自然也就沒有了去皇後宮裏罰跪的戲碼。
無論如何,老天肯讓我再來一次,我自當珍惜。
過去愚孝愚忠的五皇子齊景已經死了,這條命,現在屬於我自己了。
我突然停住了腳步,夾道的遠處,一道倩影正與我遙遙相望。
是年芸。
她用一種驚異的眼光打量著我,突然,她開口說道,“你不是原來的齊景。”
她臉上浮現出一種陌生的神情,仿佛之前的端莊賢淑都隻是她的偽裝。
“是工具人覺醒了嗎?”她低聲喃喃,詫異地打量著我,說著我聽不懂的話。
工具人?我從未聽說過這個新詞,不過,我可不就是工具人嗎?
母妃自認與皇後姐妹情深,實際上不過是皇後一個好用的工具罷了。
這些年,母妃手上可不幹淨。
皇後不肯做的肮臟事,全都是她下的手。
她冒著巨大的風險,然而獲利的人隻有皇後。
她從未為我考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