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日後,姐姐果真出宮來,隨父母一道帶我上江家退親。
這一世有姐姐在場,江母不敢再罵我,隻能按下不滿,臉色難看。
江錦年聞訊趕來,不顧眾人目光拉著我出去,我最後隻聽到姐姐那句,「是我這個做姐姐的有私心,江夫人莫怪阿瑤。」
這話倒是真的,我諷刺般勾唇。
江錦年把我拽到了一個小角落。
「阿年。」
我抬頭看見眼前少年紅紅的眼眶,從懷中取出玉佩來,依依不舍遞到他的麵前,「對不起,路非我所選,京中美貌佳人甚多,你再擇一位良妻吧。」
玉佩是三年前他贈與我的定情信物,今日歸還,即是一刀兩斷。
江錦年顫著手接過玉佩,神色痛苦地看我,「阿瑤......」
「江大人,你是殿前指揮使,與後妃糾纏,隻會要了你的命。」
我忍痛退後一步,狠下心來,頭也不回地離開。
再出現在眾人視線裏時,我的眼睛紅腫。
江母看我的目光終於變得憐愛,意味深長地看了姐姐一眼,止不住歎氣。
我清楚她的隱晦之意,但天意弄人。
我很快入宮,被封為瑤嬪。
位份不高,也惹得晨起拜見皇後時,其他嬪妃的嘲諷。
「本宮還以為,皇後的妹妹入宮,最少也會封妃呢,沈家姐妹情深,不會是假的吧?」
說話者是內閣大學士姚添的女兒姚容,甫一入宮就位列四妃之一,她的夾槍帶幫之語引起一陣哄笑。
「容妃娘娘慎言,說不定皇後和瑤嬪隻是想效仿古時的娥皇女英,並不在乎地位高低呢。」
接話的人是賢妃,禦前將軍齊房的女兒齊嵐,語氣陰陽怪氣,毫無真心相勸之意。
我一一掃過她們,餘光裏闖進一雙精致的紅色繡花鞋,默不作聲低下頭,一副羞愧的模樣。
「容妃、賢妃,你二人不過是長了一張人人都有的嘴,怎地還好意思拿出來炫耀?竟對本宮的妹妹不敬,醒枝,掌嘴。」
如我所料,姐姐故意姍姍來遲,實則早已在簾後偷聽。
她想看見她們詆毀我,從天降臨來拯救我,從而讓我死心塌地跟著她。
上一世我天真地當她是救世主,可如今細想,不過是替我多豎了兩個敵人。
自幼陪在我身邊的驚月卻一臉樂觀,「小姐,日後有皇後娘娘撐腰,斷不會有人像今日這般欺負你了。」
「那可不一定。」我意味深長一笑。
果不其然,一聲「容妃娘娘、賢妃娘娘到」迎來了兩尊大佛。
驚月的嘴巴瞬間張大。
姚容和齊嵐帶著怒氣上門,一麵命人將殿內砸了個遍,一麵猛然拽起我的頭發,扇了好幾個巴掌。
姚容咬牙道:「本宮向來是個睚眥必報的人,今日 你姐姐加注在我們身上的,現在雙倍奉還!」
我感到耳朵一陣轟鳴,嘴裏似有腥味,但仍然對著兩人微笑,「二位娘娘不甘皇後的懲教,倒在臣妾這裏尋優越感,是不是忘了,今日陛下會來。」
姚容和齊嵐神色俱是一僵,下意識轉頭看向宮門外,一身黃色龍袍的青年帝王趙崇旭正站在不遠處拳頭緊攥。
她們嚇得手突然一鬆,我的頭皮終於得到呼吸,眼看著上一秒趾高氣昂的人,如何卑微地跪在另一個人的麵前。
陛下毫不猶豫下旨禁足了她們,不過隻有七日。
小懲大戒,我的意料之中。
驚月在一旁替我擦藥,趙崇旭抬手與我的臉一尺之近,到底沒有觸碰。
「陛下不必擔心,臣妾隻是受了些小傷,不耽誤侍寢的。」我望著趙崇旭,眼眶中水花打轉。
我與姐姐雖異母同胞,美貌卻各有不同。
尤其姐姐近幾年做了皇後,自有一股盛氣淩人的威嚴,而我天生自帶溫婉的氣質,更顯得小家碧玉。
趙崇旭沒有拒絕。
下人們迅速退去,我重新親自點燃了香爐,服侍趙崇旭脫衣。
行至一半時,趙崇旭突然問:「朕聽聞,你與江錦年青梅竹馬,且已訂親。」
我的手一頓,麵不改色回答,「是。」
空氣安靜片刻,趙崇旭的眼底閃過一抹失望,忽地拂開我的手,又將衣服穿了回去,「好好養傷,朕下次再來看你。」
我惶恐地跪了下來,「臣妾不知做錯了什麼,惹得陛下不快,還請陛下責罰!」
「朕想起來還有些奏折沒批,不必緊張。」趙崇旭借口道。
他隻是沒有從我口中聽到更多想聽的話。
而我在他走後,將香爐裏的灰倒了個幹淨,口中喃喃,「真可惜,沒有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