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鳴川的笑就像鋼刀,肆意地紮進我的心口,轉動刀柄,欣賞我的痛不欲生。
外麵的雨變大,匆忙趕來的我沒帶傘。
告白氣球響起,是紀鳴川。
「卿卿,今晚我回去睡。」
路過的車濺我一身汙水,我來不及開口,就聽他繼續說:
「有個朋友要借宿。」
兩個月來紀鳴川唯一主動給我打的電話。
我忍不住打個冷顫,木楞地問:
「是誰?」
好半天沒聲音,我拿起手機一看。
早就被掛了。
「紀哥哥,人家好冷,晚上和我一起睡吧。」
「行啊,你跟我老婆說。」
「你好壞.....」
推門的瞬間,撒嬌的女音戛然而止。
小女孩耀武揚威地繞著我轉兩圈。
淋雨剛到家的我狼狽不堪。
女孩摟住紀鳴川的脖子發嗲:
「你老婆哪有我好看,人老珠黃。」
他溫柔地哄著:
「我的小祖宗,你最好看,快去洗澡,感冒了我又該心疼。」
我不在乎別人的作賤,但我在乎紀鳴川的態度。
小秘書進浴室後,他臉上的笑容立馬消失。
「卿卿,你怎麼就不懂我呢?」
我呆坐在沙發上無言,他點著煙蹲在我身前。
捏起我的下巴強行直視,還是熟悉的麵容,說的話卻紮得我體無完膚。
「你不是相信我的心,所以愛到最後全憑良心。」
八年,是八年啊,眼角的淚無聲滑落。
我麻木地問:
「然後呢?」
看我這副模樣,他輕蔑地「嗬」了一聲,坐在我身旁。
煙霧吐在我臉上,我難受地咳出聲,淚水模糊了視線。
「我自認為良心是有的。」
「最起碼,明麵上的紀太太隻能是你。」
我又哭又笑,他以為我在意的是紀太太的名頭嗎?
身體微頓,視線落在他光禿禿的手指上。
「戒指呢?」
他輕微摩挲著,眼裏有懷念,更多的是無所謂。
「丟了吧。」
那是我們大學一起去銀匠工藝人那裏,一點一點雕琢成適合對方的模樣。家裏破產,紀明川的工作室又剛起步,給不了我太好。
完工時,他紅著眼眶抱住我:「委屈我的寶貝了。」
隨後單膝下跪虔誠地幫我帶上,他哭著說:
「卿卿,一輩子都別丟下我。」
我笑得諷刺極了,若不是結婚證上還有我的名字,早就不知道被紀鳴川忘在哪個角落裏。
小秘書裹著我的浴巾坐在他的腿上,笑得放蕩:
「大姐,不被愛的女人才是小三。」
她揪住男人的襯衫輕蹭:
「我是不是像電視劇裏的惡婆婆?」
紀鳴川寵溺地彈著她的腦袋:
「調皮。」
我冷著臉起身,打情罵俏的兩人抬頭看我。
戒指「哐當」一聲砸在地上。
「我們到這就算了。」
他懷裏的女孩捏著嗓子嘲諷:
「我~們~到~這~就~算~了,笑死人。」
「拜托,又不是演偶像劇,沒有半分情趣,怪不得紀哥哥黏著我。」
紀鳴川勾唇撫摸:
「大氣點,卿卿,她還小。」
我自顧自地上樓收拾東西,紀鳴川當麵抱著小秘書滾到婚床上。
我知道隻要我肯低頭,他就會把那女人丟出去,把紀太太的頭銜施舍給我。
愛情從來不是對等的,我從前愛他,百般遷就。如今都魚死網破,起碼保住最後的尊嚴。
紀明川送的東西我全部丟盡垃圾桶,八年,太多了,沒丟完。
草草收拾自己買的衣物離開。
站在玄關處,轉身看向燈火輝煌的大廳。
腦海裏快速閃過當初的模樣。
剛起步的我們租在牆壁發黴的地下室,我上班遠,回來總有一盞燈為我亮著。進門後,紀鳴川拿著鍋鏟笑眯眯道:
「愛心晚餐馬上好哦,卿卿。」
事業小有成就,換了漂亮幹淨的大房子,牆壁上再也沒有黴斑。
結婚後,我在家裏亮的燈漸漸地等不到他回來。
手機裏的消息從「老婆,我晚點回來」,再到「公司應酬推不開」,「你他媽的煩不煩,整日疑心疑鬼」,「不回去了」,杳無音信的終點彙成一句:「愛到最後全憑良心。」
那塊黴斑竟是長到紀鳴川的心裏,毒死了對我的愛。
我紅了眼眶把治頭痛的藥全部帶走,反正他也不需要。
於姝開車過來把紀鳴川的祖宗給十八代問候了遍:
「媽的,賤男人,虧他在你爸媽麵前發的誓,遲早天打雷劈。」
晚上所見太過惡心,我岔開話題。
「顧淮在你家門口等你吧?」
她和異地男友是個歡喜冤家。
被戳心事的姑娘紅透了小臉,嘴硬道:
「區區男人哪有姐妹重要。」
目光卻頻繁地飄向亮起的屏幕。
我打趣地掐著她的小腰:「癡心苦等的忠犬在雨夜會被別人撿走哦。」
「他敢!老娘打斷他的第三腿。」
心情開朗一些後,我讓於姝幫我送到溫庭。
她什麼都沒問,舉起大拇指wink:
「生死看淡的周念卿又回來了,姐妹盡情去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