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下午,我媽麵如常色地支走了所有人。
收拾一番後,開車前往醫院,路上她還和朋友約了打麻將,一切都如常。
直到警方再次給她打了電話,問她什麼時候到。
她才猛然驚醒似的,一腳踩下去刹車。
刹車之後她的身子隨著慣性往前傾,我才看見她甩落的眼淚,恰好太陽照耀五彩繽紛,格外好看。
這是我第一次看見她為我流的淚。
我嗤笑一聲,前兩天還在怨恨我的媽媽,現在卻這副模樣。
不知是真情還是假意?
車後的鳴笛聲讓她回神,她撫了撫眼眶,盡力控製自己顫抖的雙手。
路上還推了之前約好的麻將場。
走近醫院時,有現場的警察帶她走近停屍間。
大概是沒有看到以往受害人家屬的歇斯底裏,警察多看了她兩眼。
“莫桑隻有您一個家人嗎?”
我媽猛地抬頭,嘴裏囁嚅道。
“是,我是她媽媽…”
隨後她被帶領到停屍間,我也第一次看到自己的死狀。
身上的血已經沒有了,甚至換上了幹淨的衣服,遠遠看上去好像隻是睡著了。
就是臉當時是著地的,整個臉上器官已經錯位,看不清真實麵貌。
她身子雖顫抖著,但看到我臉的瞬間。
“這不是莫桑。”
警方眼中升起一絲意外,有些憤怒的開口道。
“女士,您都沒仔細看怎麼知道不是呢?還是說作為一個母親您連自己的女兒都不認識?”
警察的話,讓媽媽一直以來隱忍的情緒有了宣泄口。
“我怎麼會不認識自己的女兒?隻是我的女兒怎麼會死,不會的,不會…”
警察有些無語的拿出我的錢包,裏麵放著一張照片。
是我和媽媽唯一的合照。
在那次要求合照被遺忘之後,我把這個合照打印出來放在了錢包裏,這樣即使媽媽不在,我也能看看照片以解想念之苦。
現在這張照片上,有我滿是鮮血手撫摸的樣子,那抹紅抵在照片上的媽媽臉上,分外刺眼。
察覺到媽媽的變化,警察繼續往下說。
“受害者是熊貓血型,這種血型血庫沒有,如果有親屬是相關血型的可以救她一命。”
“我們前幾日聯係了通訊錄裏爸爸的號碼是空號,媽媽和弟弟電話一直沒接通,妹妹電話倒是很快接通了,可她說不認識受害者。”
“以至於她在醫院搶救三天,還是搶救無效而亡。”
“莫桑背後還有大片被紮的印記,已經很長時間,但傷心太深,到現在還有許多疤痕。”
媽媽雙手緊攥著那張照片,身子止不住的顫抖。
再也控製不住趴在我身上哭,一遍遍說著對不起。
我看著她悔恨的神情,心裏竟有一些竊喜。
她知道的,一直疼愛的莫涵也是熊貓血型,從小她就格外注意,生怕莫涵受了傷,所以那次傷到手才會如此震怒。
可她都沒想過,另一個女兒也是同樣的血型,受了更嚴重的傷也需要用心嗬護嗎?
我受傷,甚至我死的時候,她想著得都是莫涵。
所以現在我是開心的,沒有期待就不會失望,沒有失望就不再傷心,沒有傷心就不需要愛了。
沒關係,我現在已經不需要媽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