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晚時,我擦了擦衣擺上的露水。
從小舟上下來,獨自走回皇城。
這是謝渡寒第三次放我鴿子。
從上個月宮宴開始,謝渡寒待我就越來越不上心。
他不再繾綣地叫我小公主。
也不再主動約我打馬球和蹴鞠。
全然不見之前半年的深情款款。
上京人人都在說,我是謝渡寒心中摯愛。
但我覺得,我和謝渡寒,可能並沒那麼相配。
尤其是在我走到一間偏僻的宮室,聽到裏麵那些詭異動靜的時候。
是那種男女親吻時的曖昧聲響。
還有一個格外熟悉的聲音,
“小娘娘這麼急不可耐,真教兒臣力不從心。”
女聲婉媚,
“莫非三皇子隻在同蘭玉公主相歡時,才會盡心盡力?”
我渾身僵住。
是謝渡寒。
詭異的衝動和好奇,驅使我輕輕捅破了那層窗戶紙。
隻見茅草之間,謝渡寒和貴妃衣衫不整地糾纏在一起。
孤男寡女,耳鬢廝磨,欲仙欲死。
青年笑意邪肆,
“那異族蠻子有什麼意趣,不如小娘娘滋味甚美。”
“若非想氣氣謝明舟,我才懶得搭理蘭玉。”
異族蠻子,中原對我們的蔑稱。
他是在說我。
我通體生寒。
原是如此。
謝渡寒最初招惹我時,我也曾為他的轉變感到詫異。
誰人不知,上京三皇子風流成性,拈花惹草。
怎麼就偏偏為了我收心轉性。
也怪我蠢,貪戀謝渡寒的一副皮相,流連他給我的一晌貪歡。
信了我於他,是最特別的女子。
來中原前,父汗曾叮嚀我,千萬要收斂性情,莫和漢人起了衝突。
草原的兵馬打不過他們的炮火,也扛不住他們的飛箭。
可當我再回過神來時,已經踹開了這扇房門。
直愣愣地杵在謝渡寒麵前。
謝渡寒挑了那雙桃花眼看我,神情幾許輕蔑,
“喲,你來得倒快啊。”
“謝渡寒!”
我頭腦發熱,用力揪住謝渡寒衣領,狠狠甩了他兩個耳光。
努力咬牙,不肯輕易在他麵前掉眼淚。
貴妃尖叫著來推我。
謝渡寒往後一倒,勾起一抹輕笑,
“偷聽多久了?”
我鬱塞得不行,撲上去還想揍他,
“你真不要臉!”
他側身躲開,懶散地合了合衣襟,
“蘭玉,如你所見,我本就是個浪蕩子,你又何必強求。”
“還是說,你愛我至極,願意給我做個通房妾室?”
他用一切醃臢的詞彙來羞辱我。
貴妃靠著他的胸膛,掩唇嬌笑。
我緊緊攥著拳頭,極力遏製著想打死他的衝動。
父汗教導過我,打輸了架可以,氣勢上決不能輸。
於是,我衝謝渡寒揚起一個氣勢十足的冷笑。
“今日原本是我生辰,如今,我隻當鴛鴦湖邊那四個時辰,是在等一條狗。”
“謝渡寒,我們徹底斷了。”
說完,我奪門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