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下子背後出了一身冷汗,回過頭看去。
白尚餘照常像往常一樣端著一盆紅油無骨雞爪進來,隻是沒有說話。
找了個鏡頭看不見的地方坐下來後,白尚餘說道:“先把直播關了吧。”
我尷尬地關閉了直播,假裝什麼事都沒有發生的樣子。
白尚餘也一樣。
但這次在他滿懷期待的眼神下,我卻遲遲沒下得去口。
白尚餘的眼裏的光亮一點一點暗下去,最後歎了一口氣。
[傻瓜,不想吃就算了。]
[剛才進來前我都聽到了,那種網絡騙子的話你也信呀?]
說罷,白尚餘夾起一塊無骨雞爪給我看。
濃稠鮮香的紅油將脫了骨的雞爪包裹得恰到好處,光是看著,就能想象到唇齒咀嚼時,這是道口感多麼脆勁的美味。
[就是看你平時吃東西狼吞虎咽的,我才將一隻雞爪剁成了幾塊,讓你吃起來方便些。]
白尚餘笑著摸了摸我的頭,用手機給盤子裏的雞爪拍了張照片,拿給我看。
[你看,這不就是錯位截圖嗎?]
我看著白尚餘手機裏那張圖片,確實從特定的角度看,這盤子裏的雞爪好像有五個指爪。
沉默一會後,我開口道:
[抱歉,我不該懷疑你的。]
白尚餘臉上依舊是溫和的笑,沒有繼續著話題往下說。
[快吃吧,不是說餓了麼?]
說來奇怪,這一刻,我內心對謝懷的信任度竟然超過了白尚餘。
但最後無奈之下,我還是沒抗過白尚餘那可憐巴巴的眼神,在他麵前開始啃那盤無骨雞爪。
吃到一半時,強大的好奇心還是讓我開了口,我夾起來一大塊雞爪:
[啊——]
白尚餘愣在那,支支吾吾道:
[我......我不餓。]
我死死地盯著白尚餘那張好看的嘴巴,努力在腦子裏翻找著在一起時的所有回憶。
記憶裏竟然真的沒有找到過白尚餘大笑或者張大嘴巴吃東西、講話的畫麵。
他所有動作都是慢悠悠,謹慎,緩慢,帶著一種奇怪的遲鈍。
[你丈夫是屍塊拚成的死物。]
[你可以仔細看他的嘴,他沒有舌頭。]
我不由得有些發毛,難道謝懷說的是真的?
白尚餘......真的沒有舌頭嗎?
我夾在空中的雞爪汁水緩緩地往下滴,空氣裏有種窒息的尷尬。
正當我想著怎麼去緩解尷尬時,我看見白尚餘把嘴巴湊了過來,以一個極快的速度從我筷子上的雞爪咬下了一塊。
白尚餘無奈地看著我,笑道:
[可以吃了沒有?我的小祖宗?]
我呆呆地點了點頭,認真埋頭地把剩下的雞爪全部吃了下去。
看著我吃飽後渾圓的肚子,白尚餘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在離開之前,白尚餘蹲下來用手溫柔地揉了揉我的肚子,昏黃的夜燈讓我看不清他的神情,隻聽見他像哄孩子似的對我誇獎道:
[真可愛。]
往常這樣的曖昧接觸總讓我覺得心動不已,可眼下我隻覺得那雙冰涼的手觸摸我肚皮時,腸胃處莫名地發燙。
就好像他的手直接穿過了我的身體,擼動著我的腸子,像在翻找著什麼。
看著他端著盤子要消失的身影,我鼓起勇氣開口:
[今晚我想自己在書房睡,可以嗎?]
站在門口的白尚餘猛地定住,一會兒後轉過身來微笑說道:
[當然可以,早些休息,晚安。]
隨著房門被關上,我望著那盞昏黃的夜燈靜靜地屏著氣,直到快要窒息時我才慢慢地將目光放到那張白尚餘坐過的凳子上。
白尚餘,沒有舌頭。
那塊雞爪就像一塊石子不小心滑下了管道,我隻聽見了[咚]的一聲微響。
我沒聽到任何咀嚼和吞咽的聲音,那塊雞爪進入白尚餘食道的方式,是直接掉下去的。
我幾乎是顫抖著拿起了手機,再次打開謝懷給我看的那張截圖。
放大,放大,再放大......
看清圖片後,我猛地衝向衛生間,對著鏡子死命地摳喉嚨。
雞爪......
謝懷那張截圖裏的雞爪......
不是錯位,那些雞爪雖然確實像白尚餘說的那樣,被切成了一段段。
可每一段的截口,剛好都能完全拚湊上。
我吃的無骨雞爪,真的是五個指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