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天亮了。

閣樓外傳來了沉重的腳步聲，他們是一群鐵甲武士。

之後，又傳來了輕快的腳步聲、潑水聲和刺耳的洗刷聲。

片刻，閣樓的門被打開，快速走進來了一個中年內侍。

他看到依然還活著的姬無忌的時候，似乎一點都不驚訝，就如往常一般請安完畢便轉身離開了。

而此刻的姬無忌盯著他離去的背影，良久才收回殺人一般的目光。

他知道殺戮已經結束了，他活下來了。

他大步走出閣樓。

空氣中除了還有飄散著似有似無的血腥氣外，閣樓外的昨晚廝殺的痕跡早已被清除幹淨，隻有濕漉漉的方磚留下了些許的印記，讓人以為昨晚隻是單純的下了一場雨。

“嗬嗬嗬......”姬無忌肆無忌憚地大笑，他越笑聲音就越大，他越笑氣息就越霸道......

既然，老天昨晚沒讓他死，那麼，今後死的就隻會是其他人......

燕鐘樓今日不待客。

當姬無忌一個人來到門口時，他卻被人恭謹地迎了進去。

三樓，一處金碧輝煌的雅間。

蜀錦綢緞縫製的褥子上一條圓潤的大腿袒露在外正在被一雙纖纖玉手輕輕撫摸著。

隨著手指的滑動玉腿的主人也發出一陣沁入心扉的笑聲，聲音軟糯地問道，“九皇子，你可是稀客啊！今日怎麼來我桃棠的房間了。上京城誰不知道九皇子傾心於公主殿下，這要是被公主知道了奴家這燕鐘樓恐怕就是被燒十回也不夠公主發泄的了吧？不過九皇子能來奴家的房間，奴家還是很高興呐。”

“嗬嗬！”姬無忌冷笑。

“嗬嗬嗬！”桃棠嬌滴滴的大笑。

麵對桃棠這樣的花魁，一般人可能已經把持不住了，可姬無忌去麵無表情地說道，“桃棠，你應該知道本王來這裏是為了什麼。”

“一個正常男人，來一座青樓花魁的房間，奴家自然知道是為什麼了。”桃棠嫵媚地淺笑道，“九皇子還真是雅人，這樣的事情被你說的這麼委婉含蓄，奴家也是喜歡的緊呐。”

“桃棠姑娘！”

見對方依舊在裝傻充愣，姬無忌努力壓住自己的憤怒說道，“昨晚大雨傾盆，本王的質子府血流成河，今日雨過天晴，姑娘的閣樓外陽光明媚。為此，你就不想說點什麼嗎？”

“九皇子這是在威脅奴家嗎？”桃棠不再裝傻了，而是語氣恢複了正常，開口反問道。

“本王今天既然是一個人來，就沒想過要威脅你和，隻不過是想得到一個答案而已。”姬無忌很坦誠地說道。

“誰都想從燕鐘樓得到答案，可不是不是所有的答案都是免費奉送的。”這時，桃棠再也不死風情萬種了花魁了，而是已經恢複了冷冰冰的樣子，更像是一個開酒樓的老板娘了，說道，“九皇子，你準備想為這個答案付出什麼樣的價錢呢？”

“嗬嗬，本王即便現在隻是一個質子，可是我出價，你們拿得起嗎？”姬無忌冷笑道，“一座青樓，幾個殺手，一群乞丐，以賣消息為生，你們真以為落魄的質子他就不是皇子了？”

“嗬嗬！”桃棠冷笑不語。

“大燕境內，燕鐘樓可以免死罪，我的價碼夠嗎？”姬無忌盯著桃棠說道。

桃棠心頭微顫了一下。

之前她就收到消息，說大燕已經派出了使者到了離國，主要就是為了九皇子回燕國。

現在，九皇子突然這麼說了，是不是他回燕國的事情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了？

要真是這樣，九皇子要是真的能回到大燕，到時候他想要滅了燕鐘樓，似乎也不是太難啊！

桃棠在權衡利弊，因為她知道今天九皇子來找她想問的到底是什麼楊的問題，而她在考慮就是九皇子給的價碼，值不值得他回答這樣一個問題。

時間一分一秒的在過去。

桃棠依舊在思考，一旁的姬無忌也在靜靜等她，他並沒有顯得有多焦急。

半響，桃棠終於做出了選擇，語氣恭謹地開口說道，“九皇子殿下，奴家現在隻能跟你說，昨晚去殺你人，他們並非隻是一個人，而是一個勢力。”

“我就知道......”

一個大勢力嗎？

即便姬無忌經曆了這麼多的風霜雪雨，可聽到這個消息他還是有點吃驚，稍微思量了一下，他就點頭表示自己已經知道了。

昨晚針對他的刺殺，要不是天機六人用服用僵屍丸犧牲自己將刺殺的敵人殺了幹淨，他現在就不會活看到今天的太陽。

能在離國的質子府刺殺，還要離國軍方協助封鎖府邸，他也能大致猜測到自己的敵人究竟是什麼人了。

現在，被桃棠這麼一說，他更加確定自己這個猜測了。

至於究竟具體是誰？

今後他都會一一將他們找出來，並一個一個將他們殺死。

“奴家的回答九皇子殿下可曾滿意啊？”桃棠問道。

“剛才我說的話算數，隻要在我回到燕國之前，你們燕鐘樓能離開大燕，我就當什麼都不知道。”姬無忌保證道。

“多謝九皇子殿下！”桃棠突然起身向姬無忌行禮道。

得到了答案的姬無忌冷哼一聲準備離開，突然，又被桃棠攔住了。

“你還想做什麼？”姬無忌不悅地問道。

“其實，奴家至今還是處子之身，九皇子殿下為何就不再多待一會兒呢？”桃棠嬌滴滴地說道。又恢複了她風情萬種的一麵。

還別說，桃棠作為離國花魁姿色真不差。隻是，此刻的姬無忌還真沒有這個心思，更不要說隻是跟她開個玩笑了。

於是姬無忌理都不理桃棠，大步離開了燕鐘樓。

他剛一離開，雅間的牆壁洞開了一個門，一個年過四旬，姿色尚可的女人走了出來。

“我們就這樣退出大燕了？”中年女人有些不甘地問道。

“我也不想，可我們現在不能不退出大燕啊。”桃棠說道。

“為什麼？”中年女人不解地問道。

“嗬嗬！你見過送出去的東西又要回去的嗎？”桃棠很清晰的說道，“一個為質十年的皇子，突然回國了，可不僅僅隻是恢複了自由這麼簡單。這種情況下，我們要是繼續留在燕國，隻會被燕國皇子們利用，消耗在他們的爭權奪利之中。”

“可是——”

中年女人還要爭辯，卻被桃棠阻止了，“桃姨，我們已經賺夠了，借此機會，我們正好可以借姬無忌的手隱退江湖不好嗎？我何必還要再在刀尖上繼續跳舞了。”

“哎！桃棠，你是不是喜歡上了他？”桃姨開口問道，見桃棠沉默不語，中年女人搖了搖頭終究沒有再說什麼......

傍晚，姬無忌就收到消息，說大燕使團進城了。

具體關於使團的消息他還不清楚，不過有一點他能確定就是從這一刻開始，他的安全便有了保障。

作為一名質子，他可以在任何時刻死在上京城，唯獨不能在燕國使團到達上京城的時候突然死了。因為這個時候他死了，不管離國還是燕國都有嫌疑，這個時候的離國和燕國都不想自己被對方懷疑，以免兩國為此再起兵戈，隻能會全力保證他的安全。

“回家了！”

安全得到了保障的姬無忌整個人輕鬆了下來。

於是，他不由地想起了家鄉，想起了十年前離開大燕時路邊盛開的桃花。

“不知道這次回去，家鄉的桃花還是以前的桃花嗎？”姬無忌搖頭歎息道。

有這麼一刻，想到紓兒，想到曾經的過往，他還真有點不想離開上京城回大燕。

可是他必須要回去，就是回不去他也要想辦法回去。

這個，現在誰也攔不住。

他說的。

老天爺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