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隔半年,再次回到將軍府。
“夫人,到將軍府了,下車吧。”
馬車外,林濤的聲音響了起來。
見我遲遲不下車,也沒有一點動靜傳出。
他叫了我的貼身侍女連翹過來。
連翹一掀開馬車的簾子,就見我蜷縮著身子,將自己藏在了坐榻的下方。
隻露出一雙黑亮的眼睛,驚恐地看著她。
連翹頓時泣不成聲,捂著嘴哭了好一會兒,才柔聲讓我下了馬車。
今晚,蕭宸君為我舉辦了一場接風家宴。
連翹正張羅著,要給我穿最華麗、最好看的衣服,說那樣才配得上我的身份。
“夫人,今晚你一定會是最漂亮的人。”
她挑挑揀揀,留了一身正紅色的宮裝。
當她朝我走來,欲脫我衣服時,我條件反射地推開了她,連翹麵帶驚訝地摔在地上。
我忙跪下向她道歉:
“奴婢不是有意的!”
“奴婢再也不敢了!”
連翹對著我伸了伸手,我以為她要打我,瞬間縮緊了脖子。
她停在半空中的手,僵硬收回。
“夫人,您自己先換著,奴婢去給你找隻釵子。
連翹借口出去,言語哽咽,我聽到了她在門外的抽泣聲。
我的耳朵在黑風寨練得極好,男人離我的木屋二裏,打個噴嚏我也能聽見。
穿戴整齊後,我看見鏡子裏的自己,像個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
瘦削如柴的我,根本撐不起華麗的宮裝,它鬆鬆垮垮地塌在我的身上,像極了嘲諷。
連翹苦惱地皺起了眉頭,我下意識地朝她跪下,磕頭道歉。
“奴婢知錯,奴婢再也不敢了!”
“求求你饒了奴婢!”
連翹大驚,忙扶我起來,見拉不動,便立馬跪下。
“夫人,您這是幹什麼啊?您折煞奴婢了。”
“您可是戰神將軍的夫人啊,怎麼能自稱奴婢,還給奴婢這個下人跪下啊?”
“在黑風寨這半年,您到底經曆了什麼?”
她終是忍不住,問了出來。
我瑟縮著脖子,默不作聲。
連翹無奈地歎了口氣,為我插上一根發釵後,退了出去。
聽府中下人們議論。
蕭宸君舉辦今晚的宴會,明麵上是為我接風洗塵,可實際上,卻是為了迎娶側夫人過門。
大慶有個不成文的規矩,若是想要迎娶側室,需取得正室的同意。
他們突然啞了聲,我聽著房外,沉穩有力的腳步聲,心知是蕭宸君來了。
“將軍,奴婢已經學乖了。”
蕭宸君一進門,我就撲通一聲跪了下去。
他好看的眉毛微微皺起,自上而下地俯視我。
“你是將軍夫人,自稱奴婢,成何體統?”
他還是和之前一樣,隻會對我嚴厲說教。
“奴、我知道了。”
我立馬改了稱呼,隻是還有些不習慣。
“去了黑風寨半年,規矩全忘完了嗎?”
“參加宴會,怎能穿如此不合身的衣服?”
“立刻換掉!”
他動了怒,拂袖而去。
“是。”
我對著他的背影,恭敬地行著禮,隨後換掉了衣服。
宴會來了很多人,我安分地縮在角落裏。
黎婉一見我,便熱情地朝我走來。
“姐姐,半年不見,我真的是想死你了。”
她嘴裏說著親昵的話,臉上卻露出歹毒的神情。
“下去吧你。”
語落,我感覺肩膀上多了一道重力,我如斷了線的風箏一般,飄進了池塘裏。
“別怪我啊,姐姐,我隻是想看看你,會不會像半年前一樣生氣。”
“要是你還沒學乖,可就又要被拋棄到黑風寨了。”
岸上傳來黎婉幸災樂禍的聲音。
我沒有掙紮,窒息感傳來,我突然覺得安心,或許就這樣死了,也算是一種解脫吧......
彌留之際,我聽到了蕭宸君的聲音,帶著緊張和害怕。
我自嘲地笑了笑。
他恨死我了,怎麼可能緊張我?
半年前,黎婉設計害我,被我躲過了,找她算賬時,失手將她推入了水中。
他們隻相信黎婉的話,認定我是個毒婦,恨不得我去死。
再次醒來,我躺在蕭宸君的床上。
我們雖然是夫妻,可他並不愛我,從來就沒有同房過,這是我第一次進他的房間。
屏風外傳來一陣對話。
“夫人她身子骨孱弱,嚴重營養不良,現在又得了風寒。”
“如今她這身子,簡直比朽木還糟糕!”
蕭宸君立馬反駁。
“她怎麼會身子弱?壯得跟頭牛似的。”
他看了我一眼,努了努唇,又改口道:
“定是黑風寨上條件艱苦,她又愛挑食,這才營養不良了。”
我爹娘也在一旁附和。
“對,神醫啊,您是不知道,黎清歡這孩子,打小就不聽話,又挑食又挑穿,可折騰死我們了。”
“胡扯!老夫行醫數十年,這分明是常年服用烈藥所致。”
“你們既然不信我,便另請高明吧!”
大夫將醫箱重重合上,言語裏積滿了怒氣。
蕭宸君語氣放軟,拉住了他。
“烈性藥?這是怎麼回事?”
大夫手上動作一頓,詫異地抬起頭來。
“將軍您......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