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留洋回來的丈夫,扯著打破封建禮教、追求自由平等的大旗,登報與我離婚。
他的新歡洋洋得意,將我關進死過無數人的黑房子裏。
我高熱昏厥之際,突然聽到了奇怪的聲響。
「下一站是京市圖書館站,乘客可換乘2號線,請從列車前進方向的左側車門下車......」
......
我被丈夫的新歡鎖進小黑屋。
這個黑屋子關過很多人,但都是犯了錯事的下人。
小錯,打板子。
大錯,上大刑。
熬過去,放出來繼續為奴為婢。
熬不過去,一卷草席丟到城外的亂葬崗。
而我,是唯一的例外。
公婆在世時,嚴培欽在外留學,我在家操持家務,把公婆當親生父母般孝順。
公婆過世後,我為他們守孝三年,世人皆稱我賢良淑德。
可嚴培欽回國,卻說這種行為是封建禮教。
說我因循守舊、迂腐古板。
可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我回不去娘家,隻求在夫家有個立錐之地。
於是,他沒休我,隻說要與陳小姐舉辦西式婚禮。
我看著那個穿洋裝露胳膊、整天說著“古德貓寧”的新式女子,心裏有些羨慕。
可這個自詡出國受過先進教育,高喊著平等自由的陳小姐。
卻在我生病高燒時,將我關進夜夜有著怨鬼喊魂的小黑屋。
她說,我這樣的舊式女子,是他們走向自由平等道路上的絆腳石,死了也活該。
陳小姐全名陳意玲。
她娘家是城中富商,隻得這個獨女,近幾年留洋之風盛行,便將她送出國鍍金,期盼她能嫁個門戶更高的好人家。
她轉頭就在外公開說自己父親勢力貪財。
還特地說明,自己與嚴培欽是因為共同話語走到一起,是自由戀愛,並非看上嚴家權勢。
嚴培欽也號稱陳意玲是他的靈魂伴侶,與我的包辦婚姻屬於封建禮教上的犧牲品。
可曾經,他也說過我知他懂他。
我與他是娃娃親,自小一塊長大。
8歲那年,他上了新式學堂,對我提起女子放足運動,說國外的女子都不纏足,放足是進步的表現。
我很向往,也想向那些女子一樣在陽光下大步地走路。
他很高興我與他想法一樣,以未婚夫的身份向我父母提出給我放足的要求。
於是,我在九歲那年,成功拋開那條曾令我痛哭、厭惡的裹腳布。
他將我從這小小的苦難中解救出來,成為我仰慕的男人。
我們青梅竹馬,情投意合,在他留洋前完婚。
我靜靜地等他歸來,可他真回來時卻全都變了樣。
他說我是中式婚姻裏的妻子,陳小姐是他新式婚姻裏的愛人,不矛盾。
這話撥開表麵的說辭,就是他要娶平妻。
女子確實有為丈夫納妾的義務。
可娶平妻是在挑戰我正妻的地位,我哭著問他自己哪裏做錯了,要這樣對我。
嚴培欽終究還顧及著往日的情分,柔聲安撫道,「阿姝,我們和你不一樣,你是活在過去的人,而我和她是支持德先生和賽先生的人。」
他的話讓我迷茫,我從小便遵從在家從父,出嫁從父的教誨。
我不知道該如何反駁,隻能順從。
雖然不知道他說的先生是何人,但我願意了解。
「培欽,你可以帶我見他們嗎?」
陳意玲聽到這話哈哈大笑,似乎我這話很可笑。
「培欽,笑死我了,她以為你說的是人!」
「你以為自己不裹小腳,就是比別人更進步?這隻能證明培欽的進步。」
「我可是自己強烈要求不準裹的,所以,我們從思想上就是不一樣,你就是見不得培欽與我有說不完的話才說搞這些事。」
嚴培欽看著我無奈道,「別做這些無謂的事情,我和意玲是真愛,真愛是容不得第三個人插足的,現在留你在家,是可憐你被休之後無家可歸。」
「你要感謝意玲大度,容下你。」
我無措極了,當初他說喜歡我,迫不及待地趕在出國前一個月完成婚事。
明明我才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為什麼反而還要感謝他的新歡容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