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行吧，那我們先走了哈。」說完，兒子打著方向盤轉彎。

門邊，老婆揮手道：「你慢點開，爺倆都注意安全哈！」

兒子對著後視鏡擺手，隨後就踩下油門。

後座，我看著被兒子隨意丟在一旁的紅色塑料袋，半透明的袋子裏是一顆顆橘子，心裏有些不是滋味。

上午，聽說我準備進城的時候，老婆高興了好一會兒。

「上門做客哪能空著手呢？」她一拍手，當即頂著大太陽，親自進果園采摘，這才挑出這麼一袋黃澄澄的新鮮橘子。

我把塑料袋口係好，拿起抱在懷裏，「這是你娘的一片心意，怎麼能隨手丟在一邊呢？」

駕車的兒子頭也不回，無所謂道：「一袋橘子而已，能值幾個錢？」

金錢並不能衡量所有價值。

兒子的話聽得我眉頭緊鎖，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歸根到底，還是我這個做爹的沒本事。

活了大半輩子，隻能守著家裏的幾畝田地過活。

當初兒子上學，為了更好的教育資源，我走遍所有親戚，才終於把他安排進城讀書。

可是，農家的出身，卻讓他無故遭受到許多白眼。

雖然我已經把最好的全都給他，但每次回想起來，還是會覺得心疼愧疚，包括這次也一樣。

即便明知兒子變得勢利，可我也隻能暗自歎息，不去多說什麼。

車內陷入沉默，氛圍有些僵硬。

駛入城內，馬路兩旁的建築愈發高大，我找話題道：「當今社會，還真是每十年變個樣哈？」

「想當初，我跟你娘還年輕的時候，進城打工......」

話沒說完，被兒子打斷，「你是沒見過陳家的大別墅，哪怕是裝飾用的擺件，也不是尋常人家買得起的！」

「到時候，你幹啥都利索點兒，可別哪裏磕著碰著了。」

這番話聽著，讓我搞不清兒子是在關心我，還是擔心我弄壞別墅裏的東西。

一路駛入別墅區，最終在路邊停了下來。

「到了？」我對兒子問道。

「嗯。」兒子應了聲，我提著橘子下車。

當我拿好行李，兒子便打著方向盤準備拐彎。

我問道：「兒子，你不跟爹一起進去麼？」

「我跟婉婉不住這裏。」兒子對我道：「我還有點事，你進去就行，全都安排好了。」

「我突然上門，你不介紹一聲就走了麼？」我遲疑著道：「不太好吧？」

「有啥不好的？」兒子擺擺手，一踩油門離開，車子很快消失在路口。

我站在路邊，看著陳家偌大的別墅，又低頭看了看自己。

簡單的行李，淳樸的衣著，一時間不免有些自慚形穢。

無形間，似乎有道鴻溝擺在跟前。

我來到別墅門前，抬手敲了敲門。

冰冷的門板極硬，敲得我指節生疼，門內卻無人回應。

「沒人在家麼？」我皺起眉，自語道：「兒子不是說都安排好了？」

沒辦法，我隻好繼續敲門，一遍又一遍。

許久過後，門才被人打開，一個青年滿臉不耐，見我就道：「敲什麼敲？不會按門鈴嗎？」

「門鈴？」我愣了愣，一時間沒反應過來，隻是按照自己的習慣做事而已，鄉下哪裏會有什麼門鈴？

「門邊不就是麼？」青年指著牆上的白色按鈕，眼神逐漸變得嫌棄。

他上下打量了我一眼，冷冷地問道：「你找誰？」

「我找陳國鴻。」我隻好報出親家公的名字。

青年皺了下眉，又問道：「你找我們老爺幹嘛？」

「我兒子耀辰說，讓我過來做客。」我如實道。

直到這時，青年才留意到我放在門邊的行李。

他的神色緩和些許，不過依舊冷冰冰的，「我知道了，林先生是安排過這事，跟我來吧。」

話音未落，他就朝屋內走去，絲毫沒有幫我提行李的意思。

我暗自猜想，這個青年的身份，想來是陳家的傭人吧？

富貴人家的一個傭人，也這麼趾高氣昂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