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來,是在醫院,刺鼻的消毒水味令我的胃翻江倒海,耳邊細碎地傳來接吻的聲音和女人的嬌嗔。
「唔,」林芊羽親昵地攔著韓浸淩寬厚的肩,不舍地往後撤了撤,嗓音甜膩,「…待會兒小竹子醒來了怎麼辦?」
韓浸淩不舍地在她的唇上追加一吻,與她耳鬢廝磨道,語氣滿不在乎,「醒來了不就醒來了?」
林芊羽輕笑,吐露的話語卻很為難似的,就連下沉的尾音都在直白地袒露著她的糾結與不安:「可是她是我的好閨蜜啊……」
「寶貝,」韓浸淩的大掌摩梭著她的腰肢和渾圓的大腿,惹得她發出一聲悶哼,「我知道你心地善良,但也不能因為別人而委屈了自己。」
我無聲地別過臉去,大半張臉埋進枕頭,任由濕漉的淚水順著眼角蜿蜒,沒入發間。
「不能因為別人而委屈了自己」
嗬。
我和他在一起這麼多年,他和我說過最多的話就是:「辛竹,你知道我最愛的是你,其他人不過是逢場作戲罷了,我推不開。」
在外一呼百應、運籌帷幄的韓浸淩對我露出這樣柔軟委屈的一麵,我實在難以招架,幾乎每次都會原諒他。
畢竟他的身邊不是沒有浪子,和女朋友分分合合早就成為了家常便飯,但我們卻從來都沒有鬧過分手。
我以為他會是那個例外。
可這一次……我是真的累了。
——這要我怎麼去原諒?
一個是我最愛的人,一個是我最要好的閨蜜。
我從來沒想過他們會以這樣的方式搞在一起。
這個世界,果然就是一個菜鳥驛站。
惡心的親吻還在繼續,我的心已然被凍成了寧古塔塔底的石頭。
足足做了十來分鐘的心理建設,我終於接受了眼前不堪的一切,扯了扯嘴角,抹幹眼淚後深呼一口氣,直接掀開被子坐了起來,痛恨且沉默地看著在看護區你儂我儂的兩個人。
「啊。」林芊羽小聲地尖叫,隨即將臉埋進了韓浸淩的肩膀,她慌亂地打顫,將頭抬起一點,紅著眼睛望向我,「小竹子……你聽我解釋。」
「有什麼好解釋的。」韓浸淩嗤了一聲,幹脆單手將她抱了起來,隨手拿起桌上的一份文件樣的東西甩在我的床上,表情涼薄,「辛竹,你霸占了芊羽辛家大小姐的身份這麼多年,該你還債了。」
什麼?
我都懷疑自己聽不懂人話了。
什麼叫做「霸占」?
林芊羽舉起粉拳,嬌聲嬌氣地捶了韓浸淩一下,「你別這樣說啊……」
她轉向我,言辭之中關心盡顯,「小竹子你別難過,即便你不是爸爸媽媽生的小孩,我們也還可以當一家人的呀。」
身姿高大的韓浸淩毫不費力地將她抱在懷裏,襯托得她愈發小鳥依人,嬌妍的麵龐上流露出恰到好處的幸福,猶如一位被萬千寵愛著的公主。
我顫抖著伸手,想要那裏那個丟在我膝蓋處的文件,儼然忘記了我正在輸液,一拉扯,手背處傳來鑽心般的痛。
我咬緊下唇,在韓浸淩作壁上觀而又輕蔑的眼神中換了隻手,克服著巨大的惡心,我看見了那份DNA檢測報告。
快速滑倒末尾,上麵寫著:
A12號檢材所屬個體和A567號檢材所屬個體不符合親生關係。
「…這是什麼?」我艱難地問,嗓音很澀。
韓浸淩不耐煩:「不認字?你不過是一個鳩占鵲巢的小醜罷了。」
林芊羽連忙伸手去捂他的嘴,柳眉輕蹙,聲音嬌滴滴的:「別這樣說小竹子,這不是她的錯。」
韓浸淩憐惜地垂首與她對視,心疼萬分:「難道你就有錯了嗎?」
林芊羽欲言又止地看了我一眼,小聲說:「我們先走吧…讓小竹子好好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