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來時,紅綢帳纏,鳳冠霞帔。
映入眸中的是一張不曾經過絕望和病痛的臉,嬌豔又明媚。
這是我同沈長川成親那天!
眼前的一切都那麼不真實,思緒恍惚許久,直到婢女小柯滿臉喜色的推門進來:「小姐,吉時到了,姑爺正等著小姐呢。」
淚水順著臉頰一滴滴滾落,砸在手背。
我胡亂拔下滿頭珠翠,在小柯的一聲聲驚呼中大步朝前廳跑去。
沒有絲毫猶豫。
我重重跪倒在父親麵前。
「父親,女兒不願意嫁沈長川!」
前廳裏,滿室賓客看著我發髻散亂的狼狽模樣,傳出或議論或恥笑的聲音。
我向來知書識禮,從未做過逾矩之事,幾乎是毫無征兆的鬧了這麼一出,就連父親也愣住了。
許久,在周遭一聲高過一聲的議論中,父親才冷下臉來,拍著桌子怒聲道:「薑綿綿,這門親事不是你當初親口答應下來的嗎?」
說完,父親卻是立刻收斂了情緒,滿臉歉意的望向我身後。
「長川,綿綿是高興糊塗了,你別往心裏去。」
我一愣。
低沉沙啞的聲音從身後傳來:「綿綿……」
指甲隨著這一聲陷進肉裏,手上的痛楚提醒我維持著麵上的平和,我跪直身子,卻幾乎是下意識回頭。
少年時期的沈長川離我不過寸距。
他的臉上還沒有因為戰場刀劍無眼而留下消不去的疤痕。
或許是那身喜服太過紮眼,紮眼到他走到我身側,與我並排跪下都不曾察覺,直到他略帶薄繭的指腹撫上我的臉。
我終於回過神,避開。
其實,我還有好多好多問題想問沈長川。
「做不到的事為什麼要輕易許諾?」
「曾經的愛慕又有幾分真心?」
可當那個信誓旦旦說要娶我的少年再次靠近時,我的心卻沉寂的如一灘死水。
無恨亦無愛。
我已經什麼都不想同他說了。
額頭再次重重的磕碰下去,一字一句道:「父親,女兒想清楚了,女兒不愛沈長川,女兒真的不想嫁他!」
「胡鬧!」父親大喝。
「你忘了是誰把你從流匪手裏救回來的嗎?」
我沒忘。
沈長川救過我一命,也殺過我一次。
我們之間已經兩清了,我不恨他。
我也知道,自己不被天道偏愛,所以這一次,我隻想為自己而活。
「婚姻大事,豈能任你這般兒戲?!」
薑家是書香門第,世代清流,父親在還未因厭倦朝堂爭鬥辭官時,曾為太子之師,我早就猜到極重禮教規矩的父親不可能輕易同意作罷這門婚事。
我真正要求的也不是父親。
太子殿下到——」
一道尖細的嗓音適時打破僵局。
我要等的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