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歲生日那天,我被媽媽誣陷,說是我推她下了樓梯。
爸爸震怒之下,讓我跪在了媽媽的床邊懺悔。
安靜雪白的病房裏,我委屈地跟媽媽解釋我沒有。
可一向溫柔的媽媽卻用著極為冷淡的目光,靜靜地看著我。
「我知道沒有。」
「可是你不應該存在,你就是個孽種。」
那是我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話,我呆愣在原地,連眼淚都忘了擦。
「為什麼?」
「媽媽?」
為什麼要說我是孽種,為什麼要突然用這樣的態度對我?
我明明是你的女兒才對呀。
媽媽別過臉,聲音裏是止不住的嫌惡。
「如果沒有你,我就不會是今天這樣。」
「傅依依,你不應該存在的。」
自那以後,這句話如同夢魘一般附著在我的身上。
我以為是我做錯了什麼,惹了媽媽不開心。
媽媽曾經告訴我,如果我讓別人不高興了,那就要想方設法去補救。
於是我不再抗拒媽媽之前跟我提的所有要求。
鋼琴、圍棋、烘焙、古典舞……
隻要媽媽曾經提過希望我學的一切,做的一切,我都一一懇求爸爸幫我報班學習。
一天二十四個小時,我幾乎花了十五個小時在這些事情上麵。
可這些並未讓媽媽感到開心,反而大發雷霆將我摔在一邊。
「你學這些幹嘛?」
「這些需要你去學嗎?」
「孽種就是孽種。」
我不明白到底是什麼,讓媽媽如此厭惡我。
媽媽曾經告訴我,如果我讓別人不高興了,那就要想方設法去補救。
可媽媽不是別人,對待別人適用的辦法對媽媽似乎並沒有用處。
我不甘心,於是在媽媽曾跟我約好的一次媽媽生日宴上,穿上了曾經媽媽為我準備的裙子。
宴會廳裏人來人往,精致的禮服和西裝互相在眼前交替。
我穿好禮服來到媽媽麵前,期待能讓她開心一點時,媽媽卻大發雷霆。
她將手裏的酒杯摔在地上,一把抓著我的肩膀問到。
「你為什麼要穿著這件衣服出現在我麵前?」
「你知不知道你就是個孽種。」
「你根本就不適合!」
媽媽突如其來的發狂嚇到了一眾人,爸爸想要拉住媽媽,可媽媽卻轉身將旁邊的東西掃落在地,似乎鐵了心不想讓我好過。
爸爸不想刺激媽媽,便讓人將我帶去了房間。
可沒等管家帶走我,媽媽卻忽然一手拿著剪刀,一手抓著我,毫不猶豫地剪著我身上的禮服。
媽媽的動作急切粗暴,甚至絲毫沒有在意我的手臂被剪刀劃傷,而周圍人異樣的目光也愈發刺眼。
爸爸沒有辦法,隻能提前結束宴會將大家打發走。
可那些人剛走,媽媽轉身衝上樓去,丟下抱著破破爛爛禮服被嚇哭的我。
她衝到我的房間,講我的衣服全部從樓上扔了下來,甚至包括她為我做的那些毛衣。
我拚命阻止,哀求媽媽不要。
「媽媽,依依錯了,求你不要這樣。」
「媽媽,隻要你說,我要改的一定會改的。」
但是媽媽沒有看我一眼,隻是將打火機點燃,隨後一把大火燒掉了我所有的衣服。
「你不會知道錯的。」
「因為你本來就不應該存在。」
「你是個孽種,本來就不應該活著。」
相似的話一次次在我耳邊響起,我看著眼前的媽媽,第一次覺得如此陌生。
那一天,我抱著自己破破爛爛的衣服,看著那些被燒毀的衣服一個晚上。
管家很快為我添置了一批新衣,媽媽似乎也累了,並沒有再次燒毀。
可那些衣服裏,卻再也沒有媽媽親手織的毛衣。
而如今,我看著媽媽手裏的白色毛衣,隻覺得恍如隔世。
我太久太久沒看到這樣的媽媽了。
溫柔大方,靜靜坐在沙發上織著毛衣,好像一切都還在最初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