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相比起宮裏歡歌起舞的宴殿，碧月宮顯得清冷又寂寥。魅生粗略打量著碧月宮，諷刺笑道：“這裏什麼都沒變呢？你看這床榻，還是原來這個樣。”

這話引的冷如煙一怔：“難不成你以前住這裏？”

聞言魅生笑得更歡了，但是仔細看會發現她眼底悲意更濃。長發遮住她整張臉，隻露出中間部分，長長的袍子拖在地上，顯示她更加單薄消瘦。

她看向窗外生長的那棵桂樹眼神開始迷離，像在囔囔自語：“如果可以我真想不住這裏，我住的地方比這裏美多了，那裏一年四季如春，草長鶯飛，沒有戰爭沒有勾心鬥角，有的，是百姓的歡歌笑語，是耕種作樂。這些你們大蜀有嗎？你們大蜀有的是一顆吃人的心。”說到最後，她倏然回頭，語氣尖銳，目光如蛇。

冷如煙心中了然，知道她說的肯定是魅國，魅國常年少戰，安泰和平。可是這樣一個地方早就被瓜分得一點土地都不剩。

魅生是個可憐之人，國家征戰，她不過一介弱女子，卻因為身份從萬人之上一人之下變成俘虜。

她可以感同身受。

“好戲應該快要開始了吧。”冷如煙緩緩說道，拿起剪子把盆栽上麵長出來的小枝哢嚓一聲剪掉了。

東方文朔飲下一口佳釀，直視蒼驚雷道：“本王素有耳聞大蜀國第一才女冷如煙錦妃娘娘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不如讓本王也開開眼界如何？”

眾所周知，錦妃冷如煙被禁足碧月宮，現在這東方王帝卻這般提要求，這是要令皇上臉往哪擱哪？大家麵麵相覷，正不知如何是好。

麗妃起身笑道：“東方王有所不知，錦妃前天夜裏著了涼，抱恙在身，實在不方便出來，要不然今天哪裏會缺席。”

一番話恰到好處，既不得罪人也不會令蒼驚雷難看，這皇後娘娘果真是心思剔透。眾人臉上紛紛露出滿意的神情，蒼驚雷眼中也露出一絲賞析。

“那可真是遺憾了，本王千裏迢迢來到大蜀國，本以為今日能一睹大蜀國的風采，結果真是令人遺憾啊，波斯皇子你說是不？”峰回一轉，問題居然丟到溫斯千行這裏。

誰知，紅舞一笑。眼底閃過戲謔：“東方王這就不知了，我們波斯王國最不差的就是舞者，如果東方王想看，不如下次到波斯一走，燕肥綠瘦，可是應有盡有。”

有趣......東方王心中一動，嘴裏說道：“波斯國異國風情本王倒也有聽說，但是大蜀國盛名在外，相信羅傑郡主也應是十分好奇對吧？”

紅舞心中湧起一絲不耐煩，臉色卻更加柔媚，正打算開口說什麼，溫斯千行突然握住她的手，笑道：“既然東方王那麼想見識大蜀的人文風采，不如就如了東方王所願，也不枉東方王千裏迢迢而來，皇上您說是與不是？”

不可否認，其實他自己的心裏像見一見那女子，想看看她過得好與否。

溫斯千行在握住紅舞手之時，沒發現伊蘭公主眼睛一眯，快速劃過一絲嫉妒。紅舞本來打算在葉大俠說話之時甩開他的手，有趣的發現這一幕。於是乎，她反手握住他，咋看之下，竟像有情人扶手緊握。

這動作讓溫斯千行怪異看她一眼，而後者回複他一個“含情脈脈”的眼神，讓他更加怪異。

這番畫麵讓大多數人以為這是一對小情人，也讓官家小姐佳人們心都碎了，伊蘭公主更是銀牙咬碎。

蒼驚雷則是聞言頓了一下，啞笑一聲，手執起酒杯一飲而盡，掩飾眼底的陰鶩。

冷如煙冷如煙！又是冷如煙！

麗妃掩去臉上的異樣，像做好了準備：“錦妃確是不好出來，今早妾身還派人送去了膳藥。要不今日妾身獻出一曲，東方王您看可否賞臉。”

話到了這份上，東方文朔不好再說什麼，隻得回道：“皇後娘娘親自獻舞，本王當然要拭目以待了，皇上您說是否？”

這東方王果真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比起東方雲天，更會纏人。東方雲天，你果真是教出個好兒子啊。

蒼驚雷心中一番腹誹，緊抿的雙唇看起來不怒自威，直視著東方文朔英氣逼人的臉龐，許久，眾人都覺得空氣彌漫出壓抑，蒼驚雷皮笑肉不笑嗬然道：“如此，甚好。”

麗妃接到旨意，心中一喜便下去換舞衣。

溫斯千行心裏劃過一絲失望，但也稍微一緊，她居然病了。

不知為何，他居然對一個已嫁他人的女子心生掛念，她不過救了她一命而已。這感覺讓他心生陌生又不舒服，

紅舞見他這幅模樣，就知道他想什麼了，附耳開口小聲道：“那皇後在騙人，冷如煙過得不知有多好呢。”說完一副我看透你的模樣，得意的執起酒杯輕啜一口，豐滿的紅唇嘟起，令在場的男人都心中一陣發癢。而後者則是詫異的看她一眼。

這畫麵就像小情人咬耳嬉戲，讓眾多數人目露羨色。

東方文朔掩下看到那幕露出的異樣，伊蘭公主終於忍耐不住了，拿起酒杯說道：“溫斯皇子，你我遠道而來，今日敬你一杯。”

溫斯千行本不想再喝，波斯國人喜甜，這酒辛辣甘澀他就不愛，無奈對麵是樓蘭公主。他們到來都是代表己國而來，失了身份等於丟了己國之臉。所以隻好拿起杯，隔空相敬。

伊蘭公主心中一喜，他總算注意到她了。

但是紅舞媚目一轉，眼疾手快搶過溫斯千行的酒，笑著說道：“哎？我表哥喜甜，這杯紅舞就代他喝了，”說完自顧自的一飲而盡，之後得意的看著伊蘭。

溫斯千行心裏鬆了一口氣。伊蘭公主一僵，胸口泛起怒意，手拿著酒杯力氣過大都泛白了，卻不動聲色，一會兒便看到她執起麵紗一角，輕啜一點才放下去。沒人看到她放在身側的手緊握成拳，紅紅的長指甲都陷進手心仍不知覺。

麗妃換了一身白衣，兩條長長的袖子看起來甚是飄逸，蒼驚雷眼中露出讚許。

麗妃不知為何，得意外露的掠過紅舞一眼，然後扭著身軀走向舞台。

樂音響起，麗妃柔軟有度，倒是有幾分意境，卻不知為何，這意境讓大家有些意味興瀾同時臉色微變，這舞......

突然蒼驚雷臉色鐵青把手上的酒杯一摔。

巨大的碎聲令在場的人都驚呆了！樂師更是不敢再奏樂，麗妃一驚，惶恐的看著皇上正陰鶩的盯著自己，“皇上......”她小心翼翼的開口。

“跪下！”蒼驚雷暴喝一聲，麗妃“噗隆”一聲臉色蒼白的跪下，卻不知道自己犯了什麼罪，一想到這裏，心裏就不停打鼓，脊背陣陣發涼。

眾人更是心中恐懼，有些人小聲開了口：“這舞好像是當年梅妃跳過的梨花雨，皇宮不是禁止出現有關梅妃的事情出現？怎麼這皇後娘娘......”

麗妃一聽麵如死灰般發白，溫斯千行和紅舞不禁相覷，都在對方眼裏看到疑惑。

麗妃哪裏知道梅妃是誰，當年她進宮都沒聽過這麼一號人物，卻知道是著了冷如煙的道了，此刻看到蒼驚雷龍顏大怒，便知今日是逃不過了，於是帶著哭腔道：“皇上，這舞是宮人所教，臣妾是看這舞煞是好看，想著太子慶誕，讓大家高興一番，還請皇上恕罪啊。”

這話無疑是水中激石，激起千裏浪。

當年梅妃一首梨花雨奪下蒼驚雷的目光，可是這梅妃卻是不識抬舉之人，竟說皇上強搶民女，逼迫皇上放了眾多舞者。

皇帝乃至九五之尊，誰人可以這樣侮辱。天下之大莫非黃土，梅妃這樣的話語無非把蒼驚雷比作市井小人。

蒼驚雷龍顏大怒，梅妃打入冷宮。當時梅妃的舞姿天下人之模仿，宮中更是不缺少這樣的宮人，蒼驚雷大怒之下也禁止皇宮再跳梅妃的舞。

這些不是宮中的秘密，此時麗妃卻說是宮人所教，無疑是挑釁皇帝威嚴，造反！

“來人！把皇後帶下去！徹查此事！”

麗妃完全呆了，被侍衛帶下去才回過神，完全不顧一國之母風範：“皇上！皇上！饒命啊皇上！”

蒼驚雷怒視掃了眾人一眼，佛袖而去。

在場的隻有東方文朔等幾人是淡定自若的，其他的官僚臣子，反倒熱開了鍋。其中不乏聽到“天要國滅，妖妃當道”的話語。

紅舞雙手撐著下巴，媚眼如絲似是高崇的盯著陶毅，“悶葫蘆，看來這梅妃挺有幾下子的，居然敢說這麼大逆不道的話，你說如果是在我們波斯，會是什麼下場？”

陶毅這粗獷大漢也許是習慣了紅舞的姿勢，他目不轉睛毫無感情的說道：“處決！”

紅舞一聽“嘶”地一聲，悶聲說道：“果然是悶葫蘆。”

這場宮宴就這樣不了了之了。

碧月宮，魅生抬頭看看日頭，說了一句：“該散了吧。”這不是問句，是陳述。

冷如煙一笑，臉上出現淺淺的梨渦，看起來甚是舒心，說道：“你也該走了。”

魅生冷哼一下：“冷如煙，記得你說過的話。”話畢，人影就消失在殿中。

“娘娘！娘娘！出事了，皇後娘娘出事了。！”巧秀跌跌撞撞的從外麵跑進來。因為跑得急，額頭都冒出了汗。

冷如煙看到她這模樣，嗔怪道：“你這丫頭，都這麼大個人了，還這麼風風火火。說吧，怎麼了。”帶巧秀喘完一口氣之後問道。

巧秀努力的咽下一口水，然後把剛剛宮宴發生的事情從頭到尾一字不漏說出來。誰知冷如煙關心的卻是......

“你說那個波斯郡主一身紅衣，像個狐媚子？”冷如煙不知怎麼腦海中浮現那紅舞的身影，會不會是同一個人？

“你說說她長什麼樣？”

巧秀疑惑，不是應該問皇後娘娘怎麼會惹皇上生氣嗎？但是還是乖巧的娓娓道來。

這下冷如煙更加確定了，這紅舞是波斯郡主。

完畢了之後冷如煙開始鼓弄那盆棋去了，巧秀撇了撇嘴看了她一眼奇怪的下去了。

巧秀走後，冷如煙執起黑子的手一頓，臉上掛起滿意的笑容。

思緒回到了那晚......

冷如煙在落玉宮呆了一段時間，冷宮的氣息是不一樣的。所以當她在後院裏感受到那股氣息的時候她就知道，魅生來了。

魅生常年呆在落玉宮，身上早已染上冷宮那股清涼冷冽。

魅生說：“冷如煙，我恨你，但是我需要你幫我，而且你也需要我幫你”

冷如煙印象裏明明記得見過她一次，而且兩人根本沒有什麼交集，真是不懂哪來恨之說。更何況以她現在的處境，怎麼幫得了她嗎，但是她幫她嘛......確實是需要啊......

冷如煙思索了一下：“你先說怎麼個幫法？”

魅生陰冷一笑，緩緩附身在她耳邊說......

冷如煙雙眼一眯：“你確定？”

魅生雙眉一倏：“那等你確定再來找我吧，那時候恐怕你孩子等不了多久啊”

“等等！”一聽到孩子冷如煙防備的心就瓦解了。

“好！我幫你！但是我有個條件”

冷如煙的條件，就是練她的梨花雨，她要給蒼驚雷一個“驚喜”

冷如煙總覺得有人在暗處盯著她，唯一想到的就是麗妃了，除了她還有誰會處處與她作對。既然如此，她可要送她一個大禮。

和麗妃鬥了這麼久，她了解麗妃。

麗妃為了贏得蒼驚雷歡心，一定會偷學。到時候就算蒼驚雷盤問起來，到時候麗妃也隻能打斷牙齒往肚子裏吞。

冷如煙放下手中一本修補過的書，土色的表皮寫了一個記字。

魅生肯定不記得，這本是她的記錄，自己親手寫的記錄。

這是冷如煙在床榻底下找到的，以前床榻鋪著厚厚的席被，哪裏知道裏麵有個暗格，是貶到落玉宮回來之後發現碧月宮裏值錢的東西都搬走了，連席被都沒留下。冷如煙睡在上麵感到烙骨，這才發現裏麵有個暗格。

看完她寫的筆錄才知道原來魅生是梅妃，但是裏麵甚少描寫她當梅妃時的記錄，隻是寥寥幾筆帶過，其中有說道，蒼驚雷禁止了皇宮跳魅國的舞，蒼驚雷會有報應的。這才有跳舞一計。還有一句冷家大小姐心腸竟是如此蛇蠍惡毒。可惜沒有寫上哪年幾日。對於這句冷如煙真是一頭霧水。其他的出現最多的是殷梨。

在魅生的筆下，殷梨是一個俊美陽剛的男子，能文會武。但是沒有說到他的背景，這讓冷如煙無法下手去查殷梨是誰，為什麼魅生說是她害死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