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坐落在淺沫市中心繁華街上的一間酒吧，是以往歿初曉閑來無事之時最常去的地方。出了艾羽之後，她便驅車到了這裏。

白天，酒吧裏的生意很清淡。

“一杯清水，叫你們老板出來招呼。”歿初曉坐上吧台，用指骨扣了扣桌台。名叫米諾的調酒師應了一聲，回頭叫了一聲老板。

“歿初曉，你又跑到老娘這裏來白吃白喝了。”調酒師音剛落，茗悠尛的大嗓門就從後台傳了出來。

“你們這兒有啥值得我惦記的，親愛的，爺是想你了才來看你。”歿初曉笑嘻嘻的回應道。茗悠尛很快出現在了她的視野內，一身黑色的緊身裝，將她玲瓏有致的身材勾勒地相當完美。歿初曉驚呼一聲，故作驚豔：“親愛的，幾日不見，越發性感了。”

“滾你丫的，嘴裏沒一句實的。”茗悠尛唾了她一口，從吧台上取過一支煙點上：“怎麼，是良心發現來結賬了？”

“嘿嘿，你懂的。”歿初曉嘿嘿一笑，正色道：“老姐，我這次是真的需要你。”

“哼，你哪次不是這樣說。”茗悠尛冷冷看了她一眼，煙霧繚繞下的臉有些朦朧：“拿錢來，沒有錢什麼都沒戲。”

“真現實。”歿初曉嘟囔一聲，從包裏摸出來一張空白的支票，拿起筆刷刷在上麵填上了一串數字，遞給她。

茗悠尛接過，並不立馬收下而是遞給了米諾：“小諾，幫我去驗證一下這張支票是不是有效的。”

“喂，你什麼意思嘛。”歿初曉不滿。

“什麼意思？你還好意思說，你給我的支票哪一次不是被銀行退回來？”

“......”好像還真是這樣：“那也沒有每次啊。”歿初曉輕聲反駁，生怕再一個不小心得罪了她。

“茗姐，確認了是有效的。”米諾很快驗對好走過來把支票遞給了茗悠尛。茗悠尛點了一下頭，表情依舊是不鹹不淡：“好了，現在你可以繼續說了。”

“咳，最近我接了一單生意。遇到一些麻煩，需要一些工具。”歿初曉想了一下說道。茗悠尛抽了一口煙吐出，道：“什麼工具？”

“怨靈追蹤器。”

“你碰到怨靈了？”茗悠尛挑眉，略感興趣：“那種家夥可不好對付，一個不小心把自己給賠進去了。淨化不了的就要打滅，你確定你下的了手？”

“下不了手也得下啊，總不可能讓它繼續留著害人吧。”歿初曉苦笑，喝了一口清水抿在嘴裏隨即咽下：“唉，誰叫我天生不是靈媒介體，不得不借助工具啊。”

“不是才幸福。”茗悠尛嘴角勾起一抹笑，精致的麵容已帶上了些許歲月的滄桑，在社會中摸打滾爬了這麼多年，累的早就不隻是這個空殼：“你會活得輕鬆點。”

“也許吧。”歿初曉笑了一下，揚起手中透明的玻璃杯晃了晃，一口飲下。

從茗的酒吧裏出來，天已經差不多全黑了。漫無目的的在大街上逛了幾圈，不知怎的也沒了平常購物的興致。正準備開車回艾羽，卻在轉身的一瞬間在街頭看到了那日的詭異少女。

有活幹了，歿初曉嘴角挑起一抹笑。

這次沒有片刻的耽擱，她帶上黑框瞳鏡，鏡片下見到的場景在驚訝之餘也讓歿初曉瞬間了然為何分明感覺到少女的詭異卻無法找出任何的原因。

因為她就是個活死人！

一具本該入土為安卻偏偏像個正常人般行走在人群中的行屍走肉。常人無法分辨它們與活人之間的不同，因為它們的外表與普通人無異，其最大的區別就是它們不像普通屍體那般從外到裏的腐爛，它們的腐爛是從內部開始......一點點，一寸寸的腐爛......直到軀殼外部被疽蟲慢慢的啃咬到隻剩最外層的空殼，然後徹底的死亡。

它們的靈魂被禁錮在屍體上，因它們本身所造就的怨念不斷增多而無法得到超生的可能。從某一個方麵來講，它們也算是存在於這個世間上稀少卻可憐的種族。空白的意識，讓它們連選擇的餘地都沒有。一旦它們的軀體毀滅，靈魂也會在同時消失在這天地之間。它們沒有自己獨立的意識，一切隻憑著本能。除非......有邪惡的靈異師用禁術將它們馴化為自己所用，但使用這種禁術的人下場都很淒慘。

活死人的壽命很短力量卻很強，唯一補充它們力量的來源就是活人的血肉！它們被世人稱作僵屍的同類卻被僵屍所不恥，就是因為它們空洞的意識如同人類不齒與沒有思想的的野獸歸位同類一般！

少女體內已有三分之一內臟被啃食，說明她成為活死人的時日並不長久。但以活死人的進食需求來看，在她嘴下喪生的冤魂定也不在少數。想到這裏，歿初曉不禁眸色一冷，快步跟上了少女。

少女的徒步路程似乎沒有明確的目的地，歿初曉跟著她走過無數的大街小巷，無數次的反複路過同一個路口，終於發現她一直隻是在盲目的前行。一個活死人怎麼可能會有自己明確的意識？歿初曉為自己的這個想法感到好笑。

她決定不再多費力氣，打算先將活死人少女製服，再將她交給白貓死神，畢竟淺末市無端出現了活死人並不是一件正常的事。

掌心內側不知何時捏了一張黃色的符，不動聲色地催動著符上的靈力，歿初曉隨時準備好給她致命的一擊。

突然間，不遠處的少女在眼前憑空消失了。寂靜的小巷中，黑夜象是暗藏著無盡的危機。歿初曉繃住神經，未曾有一絲的鬆懈。腳下的布鞋摩擦著堅固的石板路，寂靜無聲。憑著夜風湧動的氣流尋找方向又向前邁進了幾步。

她貼住牆角，驅動一部分意念尋找活死人的氣息。‘滋嘎嘶嘶’不遠處忽然傳來一陣吞咽食物的咀嚼聲，鋒利的牙齒撕裂肉筋的聲音仿佛近在耳旁，莫名的帶來一陣惡心。在靠近點，一股撲鼻的惡臭味迎麵襲來。

無數種雜交的氣味混合在一起，刺激著敏感的鼻膜，死屍腐爛的氣味，下水道的濁氣，新鮮血液的混交，血肉筋脈的濃腥......

她在進食！

這裏臨近下水道，幾乎聚集了所有淺末市無法處理的生活垃圾。沒有人會到這裏來，因為這裏是最為臟亂的場所，平時除了垃圾車的偶爾到來之外，唯一的生物就是滿地的老鼠和臭蟲。就連無家可歸的乞丐都不願意涉足此地。

而如今，收容著人類垃圾的場所竟成了活死人吞食活人血肉最好的餐廳，多諷刺！

一股泛著酸味的惡心感從心底湧起，幸好一下午就隻喝了一點水，不然恐怕還真承受不住這裏的惡臭忍不住吐出來。

歿初曉用腳尖劃出一道結界，她要把活死人引到結界之中，再啟動其間的力量將她送到該去的地方。

持續不斷的咀嚼聲忽然靜止......

歿初曉不動聲色地掩藏在角落裏，是被發現了嗎？活死人強悍的嗅覺果然厲害！濁臭之氣越來越近，歿初曉感覺到她的靠近，她的腳步隨著活人氣息的愈加濃烈而越來越快，黑夜裏，銜在指尖的黃符發出的微光成了唯一的光亮。

她來了！

頃刻，一隻鋒利的毒爪迎著夜風狠狠地衝著歿初曉的要害襲來。歿初曉翻身一躍避開，手中的靈符隨之彈了出去，靈符在瞬間發出奪目的光，將活死人整個裹住，她無處可逃。

摘下黑瞳眼鏡，活死人布滿屍斑的臉赫然就在眼前，清麗的麵容不再，取而代之的是滿目的猙獰。粘稠的血液自她的唇角不斷滴落，外露的牙齒上還咬著一塊剛從活人身上撕扯下來的碎肉，濃鬱的屍氣蔓延在空氣中。

“果然很惡心。”歿初曉感歎一聲，指尖處又泛起了一抹微弱的黃光，她準備最後一擊。

感覺到危險的不斷迫近，少女掙紮的更厲害了，鋒利的爪子企圖撕裂無形的結界，卻每每徒勞無功。活死人沒有痛感，複原能力又強，因此一般的攻擊對它們而言根本起不到作用。

“吼”她發出渾濁不清的低吼聲，目光空洞，卻又凶狠異常。

“善惡到頭終有報，你有什麼冤情就到下麵去說吧。”不再多言，眸中冷光一閃，光芒在指尖愈發奪目地盛開。“去。”反掌掐決，巨大的靈力有著淨化一切的力量強勢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