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磨破了嘴皮子,可母親依然不聽,父親還用鐵鍬把奶奶拍倒在地,罵她多管閑事。
紅色的鐵門砰一聲關上時,我忙上前扶起奶奶,淚水漣漣地向她道歉,
「奶奶,對不起,咱走吧,我撒謊了,這兒不是我的家。」
「丫頭,以後奶奶的家,就是你的家!」
奶奶從地上氣喘籲籲地爬起來,月光灑在她的臉上,我看到了她嘴角的血跡。
我以為我上學的夢要結束了,卻沒想到,離開家的那一刻,才真正走上了上學的路。
奶奶把我帶到了她家——一座由茅草搭成的屋子,一張門板搭成的床,揀來的廢舊桌子,還有一台微弱的煤油燈。
奶奶一邊把茅草屋的門拆下鋪在一旁,一邊跟我絮叨著,「丫頭,奶奶謝謝你,以後我有伴兒了!」
她抬起枯枝似的手擦眼淚。
我有了家,也有了名字,奶奶為我取了名字叫秦依納。
奶奶說,名字是她為自己女兒取的,但女兒命薄,三歲時因為發燒離開了她,老公秦連也賣了房子和地卷錢跟人跑了,隻留下她一人孤苦零丁靠揀垃圾賣垃圾為生。
奶奶拿出了她攢的一百多元錢,包在舊手絹裏,用麻繩捆著的紙巾,數了又數,完了拉起我就向學校走,被我甩開,指著光突突的門框道,
「奶奶,咱們買個門換上吧,昨晚風很大,咱們倆都沒睡著......」
「丫頭,門拆了,前麵的視野才更寬闊!走!」
奶奶鄭重地對我說道,話畢,毅然拉著我進了學校的大門。
為了報答奶奶,我拚命學習,作業寫完,我就預習,還會把後麵的題也做完。
奶奶說的對,隻有不停奔跑,才會贏。
然而,就在我剛要撒開腳丫子繼續向前衝時,親生父母卻突然找上門來。
3
那天早晨,奶奶為我做了玉米糊,我洗完碗,背起書包要出門時,奶奶囑咐我今天在學校要注意安全,她的右眼跳個不停,怕是有什麼不好的事。
話音未落,正出門的我與一個人撞個滿懷。
我被彈回來,一屁股蹲坐在地上。
詫異抬頭,是母親,後麵是父親,兩人一臉陰黑地打量著茅草屋,最後目光落我的新書包、新衣服、新鞋子上。
母親一個箭步上前,把我從地上揪起,勒令我站在角落。
父親倒背著手,在奶奶麵前來回踱著,毫不掩飾他們索要錢財的目的,
「半瞎惡婆子,我女兒就這麼被你拐來了?今天如果不給我兩萬元,我就把她帶走!」
半瞎惡婆子,是秦村的人對奶奶的稱呼。
奶奶曾告訴我,這個名字她很喜歡。
因為她一隻眼睛看不到東西,加上被老公拋棄,成了全村最看不起的人。
年輕時,她的茅草屋旁邊常常有人扔糞便,點火,或者在她做好的飯菜裏撒尿,再不然將她揀來的菜葉子扔到狗屎上。
一來二去,本來脾氣很好的奶奶變了,隻要有人靠近她的房子,就會揚著舊鐮刀把人打走。
熊孩子再搞惡作劇,她也不再縱容,直接拎起打得屁股開花。
逐漸地,那些看笑話的人及家長怕了,常常囑咐孩子,不要去半瞎惡婆子那裏,她吃人呢。
由此,奶奶終於落得清淨。
「有時候,變成惡人才能保護自己。」
奶奶跟說這句話時,我哭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