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福利院打聽過,最近沒有新收留的孩子,那裏最大的孩子都六七歲了。我也有私心,想收養一個年紀小一點的,最好是不記事的,這樣養得熟。”
他握著我的手:“這事兒也不急,我就是一說,以後慢慢看吧。有合適的就收養,沒合適的也不勉強。或許過段時間,你就有好消息了呢?”
“嗯。”我輕輕應聲。
晚上,身邊的周成演睡熟後,我在黑夜中睜開了眼睛。
周成演很不對勁。
突然提出要收養一個孩子的周成演更不對勁。
我和周成演從小一起長大,對他的性格再熟悉不過。
周成演這個人,雖然受過高等教育,對女性也尊重禮貌。
但骨子裏,是有一點傳統思想的。
他對於有自己的血脈這件事還是很看重的。
他不重男輕女,但作為男人,他確實想要一個自己親生的孩子。
很想要。
這一點我十分清楚。
這是他本身固有的觀念,不可能輕易就改變的。
我知道,如果這輩子沒有一個親生的孩子,對他來說,絕對是一生的遺憾。
可能他最後都會死不瞑目。
記得當時我們備孕時,周成演比我還激動,每次路過母嬰店,都忍不住想進去逛一逛,是我硬把他拉走的。
“孩子還沒影呢,有什麼好看的?”
他小聲辯駁:“總是會用到的,提前看看怎麼了?”
他甚至開始在網上瀏覽兒童房的裝修方案。
我流產後,他自責地扇了自己一耳光,痛苦地整夜失眠。
後來去看了心理醫生,才慢慢緩解過來。
所以,當他說出要領養一個孩子,還做出那番深情表白時,我是不相信的。
我聯係了之前合作過的私家偵探,讓他們繼續查周成演。
一周後,私家偵探告訴我,每天都跟蹤周成演,並沒有什麼發現。
我看著手機裏,私家偵探發過來的調查報告,陷入了沉思。
其實,每天跟周成演一同上下班,我對他的行程安排了如指掌。
這些資料,跟我了解的情況基本一致。
他就算不在公司,去哪裏出差,跟誰見麵,身邊帶著誰,我作為公司副總,對這些也清清楚楚。
從這份調查看,他沒有任何問題。
但出於女人的直覺,我總覺得有些地方不對勁。
或者,哪裏有什麼忽略的地方。
我盯著那份調查表,一行一行重新看下去,甚至把每一行的內容都念出聲來。
這一念,我發覺問題所在了。
“遠大公司”這四個字,頻繁出現在周成演的行程中。
遠大公司我知道,是我們星成集團去年簽的一家材料供應商。
這一年多來,我們已經形成了穩定的合作關係。
問題就在這裏,又不是新簽的廠家,是合作過的老廠了,雖然最近我們又簽了新單子,但也不需要周成演這個集團老總一趟趟去親自盯進度吧?
我又打電話給私家偵探。
“查查遠大集團這幾個月有沒有招什麼新人。”
有了明確方向,私家偵探的效率很高。
還不到下班時間,那邊已經給我回消息了。
打開資料,我心裏一咯噔。
映入眼簾的,赫然是汪可兒的兩寸證件照。
兩個月前,遠大公司後勤部新入職了一位行政助理。
這位助理,名叫汪可兒。
看到這樣的消息,我的內心已然麻木。
可是繼續往後翻,還有更令人震驚的內容。
私家偵探拍到,今天下午,汪可兒請了兩個小時的假,去了婦幼做產檢。
她懷孕了。
心裏一直晃蕩的那柄大錘,哐當一聲,終於砸落在地。
我眼前一花,身體晃了晃,差點沒站穩。
靠在辦公室沙發,看著落地窗外的落日餘暉。
我悲涼地笑了。
我發覺,自己對過去這段感情的執著,對婚姻的不舍,是多麼可笑。
之前發現周成演出軌,我難過、痛苦,艱難糾結。
但從來沒有想過離婚。
跟周成演在一起太久了,久到我已經習慣把彼此兩個人當成一個整體。
我們的血肉是長在了一起,相互滲透,我們從兩個人快長成了一個人。
如果硬要切割,會鮮血淋漓。
但那又怎樣呢?
在我看來,跟他長在一起的那些肉,已經腐爛變壞了。
再不處理,那些壞掉的部分會蔓延到全身,會毀掉我整個人,會要我的命。
就算再痛,再難忍受,我也必須痛下決心,親自操刀。
把他和我切割。
身處絕境,我得自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