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大步流星的走到堂前,扶起小姐,[怪我,看你睡的太香,沒舍得叫醒,害你遭此遷怒,還請你萬萬不要記怪家母。]
小姐撲進將軍懷中,將發紅的手臂遞到他眼下,[無事,隻茶盞舉久了,手略微有些疲軟,將軍替我揉揉便好,原也是我起晚了,不敢記怪老夫人。]
將軍卻蹲下身子,拉了我一把,眼底的柔情怎麼也擋不住,[剛才沒看著你,家母為何連你也罰了?]
我低下頭,唯唯若若提醒,[將軍,小姐舉茶盞手累了,您...]
將軍拉過小姐手,雜亂無章的揉了起來,一會兒捏捏手腕,一會兒搓搓手臂。
把小姐鬧成個大紅臉。
可他放下手,卻發話,[今晚,我去你那兒,年年你年紀還小,身子要多養養,弄壞了我可要心疼的。]
他看著小姐,話題卻引到我身上。
小姐低低應了聲,[將軍說的是。]
下午,將軍有事外出,小姐便差人運來一車冰塊,倒在木桶內,讓扒了衣服我鑽進去。
我試圖求情,[小姐,我...]
小姐眼睛眯住,撿了梳妝鏡前一枚銀簪子朝我擲來,[滾進去,別讓本小姐說第二遍!]
我沒偏頭,簪子準準砸在額頭,流出血來。
門外突然嘈雜一片,是老夫人來了!
[怎麼?早起我讓你跪了,你心裏不舒坦,倒好在府裏如此大動幹戈!]
[她以前是你府上的丫鬟,如今既跟隨你來了將軍府,服侍了將軍,便是將軍的女人。在還未診斷出是否有孕前,你不許,也不能動她!]
人群中,青色衣袍的男子身子挺的筆直,看似下跪,實則是蹲在地上。
我認得他,是昨日入王府時,與我說過話的小允子。
是他去報信了!
小姐不敢置信的瞪大雙眸,雙手死死抓著衣裙,[老夫人,曆朝曆代可沒有丫鬟先主母生下孩子的!您此番做法,又置我於何地呢?]
老夫人甩袖子離去,[能不能懷上是她的本事,我將軍府從來不看出生,你自己不中用,便也怨不得別人。]
[小丫頭,跟上!]
我跑到小姐跟前,[小姐,我。]
她一個巴掌甩過來,力道用了十足十,打的我眼冒金星,[賤人,你現在可得意了!]
我捂著臉,告退。
沒再說一句話。
我的人生,向來不安穩。
八歲時父死,家中無銀兩安置,隻得草席裹屍,賣身葬父。
伶人給了我一兩銀子,我便成了她的人。
白天我跟在她身後,為她端茶倒水洗衣做飯,陪客人笑。
晚上回了家,我那為爹治病熬壞雙眼的娘便大哭著將我擁入懷中,嘴裏喃喃著,[是娘沒用,都是娘害了你!]
我總是搖頭說沒事。
也就衣服多了些,柴火難劈了些,灶台高了些,都是小事我能克服的。
原以為,等我大些,日子便能好過些。
可天不遂人願,一兩銀子很快花完了,娘也在冬夜病倒。
因此夫人前來挑人時,我特意紮起了頭發,露出光滑圓潤的額頭,和初初長成的清秀樣子。
將往日虛虛遮著的容貌,大大方方展現在她麵前。
果不其然被挑中。
她請了很嚴厲的揚州瘦馬教我討好男人得本領。
但凡我有不從,便是棍棒伺候。
唯一令我心安的一點便是,無論我做的如何差勁,每日該給的銅板,都能到我手裏。
隻是做的不好,銅板便會少上許多。
反之亦然。
因著這些銀子,娘得以存活,我也有了倚身之所。
慢慢攢了些銀錢,還於伶人。
隻是大雨那天,我推開門,卻見她吊死在房內。
舌頭吐的老長。
身邊隻留下一封信件。
唯餘一句,[萬分珍重,小心眼前人]
我始終未能悟透這句話。
直到小姐突然轉變性子。
方才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