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多久,一切終於歸於平靜。
陸啟霆緊緊抱著裴胭媚,額頭抵著她的額頭,心底滿是懺悔與心疼。
他簡直就是個禽獸!
在裴胭媚剛回到家的那一刻起,他被憤怒裹挾,失控將她扔在了床上。
當她自喉嚨深處發出痛苦的悶哼時,他下意識小心了。
明知道她懷了孕受了傷不能做這些事情,明知道她現在最需要的是解釋與撫慰。
可那種失去摯愛的恐懼感讓他沒辦法冷靜。
似乎隻有與她唇齒相依,才能感受到她的溫度,才能讓他冰涼的心重新變熱。
但他已經很溫柔小心了,應該......不會有事的吧?
陸啟霆的手伏在裴胭媚小腹,試圖感受生命的存在。
“胭胭,我......”
叫出裴胭媚名字的刹那,他竟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
其實該說對不起的,他從一開始就傷害了她!
不該在那天比賽現場那樣欺負她,不該在江黛黛陷害她時不問緣由訓斥她,不該將她丟給沈槐,讓她吃了那麼多苦。
他試圖親吻裴胭媚的唇,卻被她扭頭躲開,像是在躲著瘟疫。
她竟如此厭惡他!
他連親吻她的資格都沒有了嗎?
這個認知點燃了陸啟霆內心剛平複的怒火,他伸手掐著她的下巴,迫使她看著他。
黑夜裏,他的聲音像是吐著信子的毒蛇,讓裴胭媚一陣陣發抖。
“你躲不掉的!你是我手中的風箏,不管天涯海角,風箏線都在我手上!”
裴胭媚無力笑了笑。
“是嗎?黃泉路上,你也能夠得著?”
這話讓陸啟霆的心猛然一跳,連帶著太陽穴都突突直跳。
“你是不是又打算拿我小姑姑的墓來威脅我?是不是又打算用雪梨工作室來威脅我?”
裴胭媚破罐子破摔,聲音裏帶著不再反抗的頹廢絕望。
“我想過了,你都隨意吧,反正我遲早化作一把灰,還在乎人間事做什麼?”
說到這裏,裴胭媚忽然扭頭望向陸啟霆,聲音平淡,說著最狠最絕望的話。
“你不是讓我給你的心尖寵賠禮道歉嗎?唔,用這條命來賠罪,你看夠不夠?”
陸啟霆的心像是被什麼緊緊掐著,是那種窒息的疼。
這個女人!
這個女人就不能說幾句服軟的話,哄他高興嗎?
就像從前那樣,她抱著他的脖子吻著他的唇,哼唧唧說“我錯了”。
每每這時,他的臉色便陰轉晴,一邊回吻她,一邊用惡狠狠的語氣警告她沒有下次。
她就嬌笑撒嬌。
“嗯,下次我還敢!”
他被她無賴的模樣逗笑,欺身將她摁在床上,狠狠收拾一頓......
回憶那麼美,他與她曾經那麼幸福,可現在都回不去了!
他們像是兩頭走上絕境的困獸,在這華美的牢籠裏互相攻擊著對方流血的傷口。
“胭胭,我們別賭氣了,好嗎?”
終於,陸啟霆先低下了頭。
他不想失去她,也無法接受失去她的後果。
不顧裴胭媚的冷漠與抗拒,他強硬將她抱在懷中,鼻尖輕輕磨蹭著她的鼻尖,聲音是難得的溫柔。
“之所以不讓你參加比賽去爭奪獎杯,是因為這場比賽本就是為......”
手機鈴聲忽然響了起來,打斷了陸啟霆的話。
沉默片刻,他翻身下床,從地上散亂的衣衫裏找出自己的手機。
“啟霆!”
房間裏一片死寂,江黛黛的聲音隔著手機傳入裴胭媚耳中。
“我還在等你,今晚的慶功宴,你不來是我最大的遺憾!”
陸啟霆沒有回應便掛了電話。
準備將手機放下時,隻見張培林給他發了幾條娛樂新聞鏈接。
當看到“陸啟霆求婚”這個新聞通稿時,看著那幾張曖昧的照片,他的臉色陡然變得陰森。
沒有再返回床上。
陸啟霆徑直走到衣帽間,挑了個衣服穿上。
臨離開時,他將自己那張黑卡重新放在床頭櫃上,聲音裏帶著哄小孩的溫柔。
“我有點事得先走,你乖乖聽話,不許再和我賭氣了!”
裴胭媚背對著他,沒有動,也沒有回應。
直到聽見樓下傳來汽車發動機的聲音,她終於掙紮著起身。
強忍著疼痛,她一步步挪到衣帽間,在換鞋凳下麵找到小姑姑留給她的匕首......
樓下的灌木叢後麵,謝盼盼已經等了兩個多小時。
她急得不行,卻又因為不知道門鎖密碼而沒法子進去查看情況。
直到看見陸啟霆自別墅裏出來,謝盼盼心裏一聲“臥槽”。
裴胭媚怕是......遭殃了!
在陸啟霆離開十幾分鐘後,裴胭媚終於出來了。
她本就虛弱,此時行走在夜色裏,看上去更為脆弱,似乎一口氣就能將她吹倒。
薛盼盼忙迎了上去。
“你沒事吧?”
“沒事!被狗咬了一口!”
裴胭媚疲倦笑了笑,扶著謝盼盼的胳膊輕聲說道:“謝謝你!”
她以為自己早已被這個人世拋棄,也以為謝盼盼沒有耐心等她這麼久。
當看到謝盼盼迎過來扶住她時,裴胭媚眼眶忽然有淚水在湧動。
謝謝你,沒有拋棄我!
正好走到路燈下,謝盼盼先是看到裴胭媚頸間觸目驚心的吻痕,旋即是她被咬破紅腫的唇。
視線往下,隻見她的裙擺上隱約帶著血跡。
“傷口又裂開了嗎?”
謝盼盼大驚,又是憐惜又是憤怒。
“畜生!陸啟霆真是個畜生!他這是拿你當工具了?這是打算要了你的命?”
裴胭媚麵無表情,隻是攥緊了手中的匕首。
“他是不是畜生不重要了,他拿我當什麼也不重要了!”
這個男人可真臟。
白天才向江黛黛求婚大秀恩愛,晚上又與她在床上瘋狂。
這種男人,不要也罷!
謝盼盼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她用自己的小電驢載著裴胭媚離開了這金絲鳥籠。
“你確定要跟我走?我家很破的哦,可不如你這別墅住著寬敞舒坦!”
濃稠寂靜的夜裏,謝盼盼的聲音隨風傳來。
“你確定不需要再回醫院處理下傷口?別回頭死在我家,我可沒錢給你買墓地!”
謝盼盼真的很聒噪很吵,可卻總是能帶給人溫暖與心安。
裴胭媚吹著微涼的晚風,深深嗅著空氣裏浮動的花香。
“等我死之後,不用買墓地,找個有水的地方,將我骨灰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