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裏已經蹲守了許多記者,小姑娘一出手術室就成了焦點,可是沒人在意她著急的手勢,還以為她隻是災難後心理創傷的應激反應。
“小妹妹,你沒事了,不要害怕。”
方棠寧第一個出現在小女孩旁邊,不管她的掙紮使勁握住她的手,成功搶到了鏡頭。
她抹著眼淚對著記者的鏡頭:
“今天我去孤兒院看望孩子們,沒想到就出了這樣的事。幸好我們的活動是在院子裏進行,幸運地救下了大部分人。”
“就這個孩子身體不舒服留在了宿舍,不然她也能躲過一劫。我好內疚好遺憾。”
“當時很多孩子也嚇壞了,我名下的慈善基金會將請心理谘詢師對他們一一進行心理疏導的。”
這真是方棠寧一慣的作風,演技不怎樣但慣會搶風頭炒作。
哪怕是她哥公司偷工減料引起的事故,也能成為她在公眾麵前刷好感的工具。
今天她在孤兒院的表演我也是見識過了的。
人前她做足姿態,笑靨如花,人後她罵罵咧咧,抱怨連天。
“下次能不能別給我安排這種活動了,那些孩子臟兮兮的,靠近他們我就快吐了。”
“還有的小孩又瞎又瘸的,像小怪物似的,看著我直反胃......”
在孤兒院的洗手間,我意外聽到了方棠寧跟經紀人的抱怨。
“不喜歡就別來,孩子們看著你在這作秀也惡心。”我冷冷地說著,推開洗手間隔間的門。
方棠寧驚訝:“舒景,你怎麼在這?哦,我想起來了,你就在這裏長大的嘛,哈哈”
“我說的不對嗎?孤兒院的孩子就是惡心,身體殘疾心理陰暗!你就是個例子。有本事你就要點臉,別再纏著傅盛。”
許是看到我猩紅著眼睛準備打人的架勢,方棠寧的經紀人趕緊拉著她離開了。
是的,方棠寧知道我今天去過孤兒院,就在出事前不久的時間,但她什麼都沒說。
我死了對她來說當然更好,再也沒人擋著她和傅盛在一起了。
後來我去了孤兒院的新宿舍。
當時我隨口說起孤兒院原來的宿舍很破舊了,不知為何傅盛就提出捐資重建。
我以為他是為了我,後來發現這不過是企業樹立形象的常規操作,大概我隻是給了他一個靈感而已。
現在果然證實了,好處最後還是被方家兄妹占去了。
當時宿舍裏隻有一個小女孩,靜靜地坐在床上玩折紙。看著她,我仿佛看到當初孤零零被領去孤兒院的自己。
我走過去,陪著孩子一起玩了一會兒,還給她折了滿滿一罐子紙鶴。
臨走時,她拉著我的手打著手勢不想讓我走。
我把自己手上的護身符脫下戴在她手上,這個護身符是曾經一位來孤兒院做義工的哥哥送我的,曾陪著我度過最難的歲月。現在我已經不需要了,我希望它能給小姑娘繼續帶來好運。
隻是想不到,我剛離開沒多久,就發現宿舍開始坍塌。
我想到小女孩,奮力跑回去想要救她,可是在最後離她隻有幾米遠的地方被掩埋了......
是的,我離她隻有幾米遠,如果救援及時,我本也可以被救出來的。
小女孩還是不放棄地跟孤兒院院長打著手勢:“那個姐姐呢?她沒事吧?”
院長不明所以,她今天很忙,在搞接待,並不知道我曾去過,隻好安慰女孩:姐姐們都沒事。
就在即將被送回病房時,傅盛忽然發現了她手腕上的護身符似曾相識。
“院長,你們院裏的孩子都會戴這種護身符嗎?”
院長搖頭:“沒有啊,這可能是孩子自己戴著玩的吧。”
“有時候義工會送孩子們一些小玩意兒。”
傅盛沒有再追問,目送孩子回病房,他眸光沉沉,再次拿起手機給我撥了一通電話。
仍是關機。
接著他在屏幕上點了幾下,打開與我的對話框,翻出跟我最後的對話。
我:“傅盛,不想跟你吵了。再次懇求你,我們離婚吧,這樣的日子我過夠了。我不想再看到你和方棠寧秀恩愛的新聞了,我累了。爺爺那邊我跟他好好解釋,他會理解的。”
傅盛:“我也再說一遍,我不會離婚的。”
我:“不可理喻!”
傅盛:“隨你怎樣,在我的世界裏,隻有喪偶沒有離婚。”
看到這句話,我忽然覺得好諷刺。
如你所願,我真的死了。
傅爺爺再次打來電話時,傅盛正陪著方家兄妹吃飯。
“阿盛,這次又多虧了你,剛出事時我真的嚇慘了,以為要查到我這邊來。”
方耀揚給傅盛倒了一杯酒。
傅盛臉色沉沉,不動聲色:“這是最後一次,不是每一次都有人替你背鍋。這次幸虧沒有害死人,不然無論如何都交代不過去。”
頓了一下他又說:“你們也注意一下,項目的事情多跟緊一點,不要讓下麵的人鑽了空子幹這些缺德事。要是再有下次,不光是別人,我也不會放過你。”
要是出事了他當然不會放過,畢竟這一次,連他最在乎的方棠寧都差一點出事。
方耀揚趕緊點頭:“那是那是,肯定不會有下次了。”
“這次也因禍得福,棠寧今天的粉絲大漲,都是誇她人美心善呢。”
看著方家兄妹得意的笑容,傅盛卻好像沒什麼胃口,頻頻望向手機。
手機震動,傅盛一秒接起。
“阿盛,小景的電話怎麼一直關機?”
“看新聞聽說你捐建的孤兒院宿舍出事了,小景以前很關心孤兒院的事的,她有沒跟你一起回去看看?”
聽到爺爺的話傅盛握著手機的手忽然微微一震,是啊,孤兒院出這麼大的事,到處都是新聞,舒景怎麼一點都不關心?
她到底去哪了?
吃完飯後,傅盛徑直回了家。
家中似乎仍是他出門時的樣子,但仔細一看,卻發現有些不同——我的衣櫃空了很多,行李箱也不見了。
原本我定的是明天的機票,今天我已經把行李收拾好放到臨近機場的酒店。
畢竟呆在這個家,跟住酒店也沒什麼區別。如果見麵隻有吵架,那不如不見。
傅盛鬆了口氣又似乎積蓄了新的怒氣,他拿出手機,點開我的頭像,開始打字。
“舒景,你去哪兒為什麼都不跟我說聲?你還當我是你的丈夫嗎?”
“你看新聞沒有?孤兒院出事了,你一點都不關心嗎?”
他頓了頓,又繼續加了一句:
“不過你也別太擔心,沒有人員傷亡,隻有一個女孩腿被壓斷了,但已經做完手術不會有危險的。”
傅盛等了很久,仍然沒有我的任何回音,他拿出手機斟酌了半天,又給我發了一句:
“別鬧情緒了,都不是小孩子了,收到信息就給我回一句。”
折騰了一天,傅盛卻好像仍沒有睡意,他在床上翻來覆去,最後還是開燈,拿出手機撥通了我閨蜜淩靈的電話。
“淩靈,知道舒景去哪兒了嗎?她的電話怎麼一天都關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