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入京,有三條規矩一定要記牢!”
“其一,將軍繼承了老將軍衣缽,戰功赫赫,如今卸甲提筆,息武從文,最是看重規矩臉麵。”
“小姐身為將軍嫡女,不能再拿出小門小戶的山野做派,必須自重自愛,孝敬長輩。”
“其二,將軍府家大業大,夫人體弱多病,後宅的諸多事務皆都是由崔姨娘打理,勞苦功高。”
“小姐絕不可拿出將軍嫡女的威風,耀武揚威,傷了家中和氣。”
“其三,您雖身為將軍嫡女,但自幼養在山裏的道觀,無父母教育,不成體統。”
“為避開被人刻意刁難,丟了越家的臉麵,回京之後當固守本分,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不可擅自外出。”
越青瓷似笑非笑地打量著眼前的張嬤嬤。
左一個規矩,右一個臉麵,三句話翻來倒去,也就是規訓她聽話。
十五年前的事情明明應該在記憶中淡化,但是見到這張嬤嬤的那一瞬間,又如洪水出巢,萬般湧上心頭。
她低頭,看了眼自己的雙手,白皙幹淨,全然不似冷宮那雙滿是老繭和鞭痕的手。
在那場大火中睜眼,她竟是重回到了十五年前。
越家算不得什麼豪門氏族,雖然祖上出了名將,為大梁立下了赫赫戰功,獲封三等伯爵,但是後院子嗣凋零。
到了越青瓷父親這一輩,她父親承襲了爵位,任撫北大將軍,本來也前途榮耀,可他在一次戰役中受了陷害,傷到了根基,便卸甲歸家,從了文職。
雖無兵權,軍中卻對他多有推崇,也正是因此,前世謝致才會百般算計娶了越青瓷,就是為了獲得武將的支持。
車軲轆聲在耳邊聲聲不斷,這正是她十五歲被接回大梁京城的那日,也是被算計一生的開始。
“嗬。”越青瓷似嘲非嘲地笑了一聲。
張嬤嬤眼中暗光一閃,她跪坐在越青瓷麵前,氣勢卻趾高氣揚:“小姐是瞧不上咱們將軍府的規矩?”
“嬤嬤嘴裏口口聲聲地點我是將軍嫡女,可您的嘴裏,不是鄉野小戶,就是不成體統,真的把我當做將軍府嫡女?”越傾瓷慢吞吞問。
張嬤嬤冷哼一聲,鼻孔朝天:“您已經犯了規矩的第二條了,切勿拿自己的嫡女身份惺惺作態,要知道貴女之中,一看門麵,二看出身。”
“您雖是越家嫡女,可您母親沒有娘家,也是小門戶出身,”張嬤嬤冷哼道,“在身份上,就輸了別家嫡女一大截!”
“至於規矩如此之多,也是為了您好,您等到了京城,自然知道那京城的姑娘們啊,是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您這樣的,怕是連走路都會惹人笑話。”
張嬤嬤擋著嘴,露出嘲笑的神情:“等您回府了,崔姨娘自然會教您的,還有您的妹妹,那可是個天仙般的人物,你可得和她好好學學!”
“學?讓我一個嫡女,去和妾生的庶女學,張嬤嬤,這就是你的懂規矩?”越青瓷不僅不怕,反倒審視地道。
“你這三條規矩,先是內涵我不自尊自愛,後又讓我一個嫡女去聽從妾室管教,最後更是毒辣,竟然說我無法出門,否則就成了恥辱。”
“張嬤嬤,你好大的威風啊。”越傾瓷歪頭,“可真是不知,若是我爹爹知道了有你這種刁奴在,該當如何處置?”
張嬤嬤臉色幾度變幻:“我這、我這都是府裏自來有的規矩,小姐若不信,明兒個和我一起見了老太太便是!”
“老太太?我父親敬重她,便稱呼她一聲老太太,我父親不敬她,她便隻是個大房乳母。”
越青瓷皮笑肉不笑:“張嬤嬤,我是年紀小,可又不傻,您如此欺辱我,真就全然不怕我翻臉?”
明明是一張嬌俏可人的笑盈盈的麵孔,但張嬤嬤盯著越傾瓷,心底一股寒氣直往上冒。
這鬼丫頭,明明一生下來,就因為身體弱被送去了道觀裏養著,怎麼能做到對京中事情如數家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