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中湧動著嫉妒,遙望著那幕情景。
曾幾何時,我貪婪地期盼能永遠留在他身邊,陪他走過年少、白頭的重要時刻,讓世人都見證我們的深情厚意。
那時的他,懷抱著我,滿目深情許諾我十裏紅妝。
如今,他兌現了承諾,隻是對象已非我。
我木然立在一旁,呆滯地見證了他們二人的恩愛。
易晁極為體貼地將秦婉兒送回洛家,在馬車上二人還依依不舍了一陣。
我隨侍在他的身畔,察覺車內氣氛微妙異常。當秦婉兒離開後,他卻拿起腰間我為他繡的香囊看了又看,如此反複兩次。
我漂浮於車外,緊緊盯著他的臉龐,試圖從他的表情中探尋些什麼,遺憾的是,他麵無表情,仿佛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易晁讓車夫趕車前往我所居住的庭院,那原是秦婉兒的居所,後來她搬離,我才以替身的身份住入此處。
易晁倚靠在馬車邊,目光投向窗口。
我也隨著他的視線望去,屋內一片漆黑。
不知我那具軀殼現下如何,是否已經腐朽不堪。
他走向門邊,抬手敲了敲門。
屋內無人應答。
他的臉色愈發陰沉,連鬼魅都能感受到那低落八度的氣場。
冷風拂過,落葉落在那襲青衫之上。
他厭惡地皺眉,唇角緊抿,“嗬,竟玩弄此等手段。”
隨後,他頭也不回地登上了馬車。
他眉宇間似乎縈繞著幾絲愁緒,甫一踏入王府,便將我之前贈予的素馨花隨手拋入了雜物簍中。
素馨之意,原是祈願長久不離。
盡管我未曾與秦婉兒正麵交手,她的一言一行、所好所惡,卻盡落我心。
皆因易晁在信箋之中,將秦婉兒的習慣一筆一劃記錄得詳盡無遺。
身為一名未能如願的替身,我僅踏足他的宅邸兩次。
初時,他酒意微醺,握著我的臉頰喚我為“婉兒”。
半月之後,在一個風和日麗的日子,他懷抱一束素馨而來,言道願結同心。
後來我才明白,那日恰逢秦婉兒生辰,素馨亦是她心頭所愛之花。
他尚不及褪去錦衣,便蜷臥於床榻之上,手緊緊按壓住腹部,似是舊疾胃痛複發。
他目光堅毅,探手拉開屜櫃,取出我預先準備的藥丸。
他政務繁忙,忙起來常常忘記用餐,加之時常頭痛,故而我特地備了一個小巧藥盒,方便他隨身攜帶。
然而此刻打開盒子,卻是空空如也。
昔日我總會為他奉上一杯溫水,待他服下藥後,輕撫其腹,以舒緩疼痛。
未過多時,一陣叩門聲起,他掙紮起身開門,隻見葉楓立於門外。
作為他的親信侍從,無論何時何地,隻需一聲召喚,葉楓必隨伺在側。
葉楓迅速將水調至適溫,將藥遞至他跟前。
易晁示意他去找尋先前所用的胃藥。
兩人麵麵相覷。
“你去問她。”易晁挑剔非常,曾經試過不少胃藥,均療效平平。
唯有我配置的那一味,能讓他迅速緩解酸楚之感。
如今我已不在人世,他也失去了那個裝滿藥品的貼心藥盒,自然無從知曉。
看著他受苦的模樣,我甚至有些幸災樂禍。
他身體的痛苦,怎及我心中多年煎熬的萬一?
疼吧,就讓疼痛吞噬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