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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這樣。
每次吵架,符敘總會用他的胃痛當作台階,心軟促成我走下台階,下樓煮粥。
他坐在沙發上,皮囊更加病白,眼角疼出星點猩紅。
喝了粥後,他枕在我的腿上,呼吸清淺。
閉著眼睛的符敘沒了白日的冷淡,漠然,難得乖巧。
我的手滑過他好看的眉眼,鼻子,嘴唇,落到他下顎的紅痣上,那是這張冷白麵皮上唯一的重彩。
從前有個小姐妹算命,談起符敘這顆痣,信誓旦旦說,“下顎紅痣,天生薄情,都小心了。”
大家一笑了之,都清楚來風月場的男人不外乎尋個刺激,誰會談真心?
那時我不認識符敘,我剛來不到一年,沒資格進那扇貴重大門。
媽咪想培養我,拍著我的手說,“荔荔呀,進去之後,姿態放低,說話好聽,要是榜上其中一位,夠你那隻知道疼兒子的爹媽後悔的!”
可惜那天我運氣不好,被掐著下巴灌了太多酒,天旋地轉中吐在其中一位上。
好死不死,是符敘。
那時候的符敘沒什麼兩樣,有錢愛玩,捉摸不定,加上皮相好,女人們前仆後繼。
他快速脫下外套砸在我的頭上,快步離開。
所有人都說我完了。
當我東瓶西湊十萬賠償,戰戰兢兢捧著衣服到他麵前時,得到的也不過是一句,“你誰?”
後來同個包間,他仍舊貴人多忘事。
我說我叫虞荔,他可以叫我荔荔。
他扯了個笑,問是不是離別的離?
我在他掌心寫字解釋,荔荔二字也沒從他嘴裏出來過一次。
再後來,他時常點我,姐妹們說我因禍得福,要抓緊機會。
再再後來,我成了他身邊唯一成功上位的金絲雀,姐妹們反而勸我,不要掉進去。
那時候年輕呀,覺得那就是愛。
一腳踩進去後,才發現是地獄。
............
我和符敘和好到他出差那天,走時他提醒我去探望奶奶。
他十歲前養在奶奶膝下,如果不是符夫人突發母愛,奶奶日漸衰老,原本不會被接回。
這位老人慈眉善目,是整個符家對我最好的人,每周的固定探望成為習慣。
隻是我沒想到,離開時會碰見阮箏。
她從轎車上下來,身上裁量得體的薄綠長裙,遠遠看著,像一株清冷高貴的水仙。
我常常覺得她和符敘相似,譬如迎麵而來的,與生俱來的,常年浸潤在書香門第,上流社會中的孤矜。
看人隔山霧,冷清寡然。
她說,“請不要這樣看我,符夫人臨時有事,托我來探望老太太。”
這句話像耳光。
我不得符夫人喜歡,反觀她,自始自終都是符夫人夢寐兒媳。
“阮小姐一直都是名門閨秀典範,克己複禮,該明白我和符敘還沒離婚,請你自重。”
她眼神輕瞥,“自重?你和符敘私自結婚,讓我淪為圈中笑柄時,怎麼不談自重?自重二字從你口中講出來,未免可笑。”
“知書達理不代表我可以任人欺負羞辱,你最好不要將那點齷齪心思安插在我身上,最好見到我就安靜躲到一邊,省得臟我的眼睛。”
她毫不掩蓋眼中厭惡,從我身邊走過。
這幅樣子讓我想起我與她初見時,蕾絲扇蓋住她的臉,隻露出一雙貌美眼睛,散發嫌惡。
那時豔陽高照,我卻好似身處冰天雪地,害臊又羞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