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時宴抖著手摸了摸。
可能是粗糙的皮膚表麵增生劃傷了他的手。
也有可能是醜陋的疤痕刺痛了他的眼睛。
所以不禁讓沈時宴顫聲哽咽問道:“玥玥,疼嗎?”
而原本還毫無感覺的我,心中也瞬間迸發出幾乎快要把人沒頂的委屈。
細細綿綿的疼。
就仿佛像是一把小刀子在劃拉著我全身上下那些其實早已愈合的傷口。
“哥哥,疼。”我終於還是說了回沈家後的第一句傾訴。
因為是真的很痛。
不同於蘇苒苒的意外,這一刀是我自己劃的。
“他們都欺負我。”我拽緊了衣服:“我實在害怕。”
所以當衣服被人強行扒下的時候,我不光捅了那些地痞流氓機幾刀,還狠狠的割了自己一刀。
沈時宴頓時瞳孔震顫。
他抱著我,發出了痛苦的低鳴:“對不起玥玥,是哥哥來的太晚了,對不起......”
但當我抬起頭望向頭頂的白色天花板時,視線裏卻是幾年前被血染紅的世界。
那一天,我雖然失去了記憶。
可我永遠都記得:“哥哥,我捅了他們六刀。”
“不過他們也打斷了我的腿。”
說著。
我還特意撩起來了自己用來掩蓋傷疤的長裙,笑了笑。
“我差一點點就痛的昏過去了,所以不得不用那把磨鈍了的小刀割傷自己。”
沈時宴聞言,當場就慘白了臉。
他好像很心疼我?
可是......
“我在醫院裏被搶救了一天一夜,等啊盼啊,誰都沒等到。”
“哥哥,是玥玥當初做錯了什麼嗎?所以你當年才沒有來找我?”
沈時宴頓時如梗在咽:“我......”
他張了張嘴,仿佛想說什麼,但又什麼都沒說。
一如當初見麵時場景一樣。
他隻敢抱著我一遍又一遍的道著歉:“對不起,玥玥,對不起......”
但沈時宴永遠都不知道世界上最沒用的,便是那些無關痛癢的抱歉。
畢竟萬事一句對不起就能解決或者原諒了,那拿警察又有什麼用?
所以,我既沒有開口說沒關係,也沒說我不在意了。
我隻是望著他笑了笑道:“哥哥你這樣對苒苒姐,難道以後不會後悔嗎?”
刹那間。
整個房間裏,連沈時宴環在我腰上的雙手都平靜了下來。
我也歪著頭,聽見窗外的蟬鳴瘋狂嘶鳴:“她剛剛哭的好傷心啊哥哥。”
是因為什麼呢?
是因為從此身上的偏愛沒了一份嗎?還是因為自己最愛的人不再將寵溺的眼神投向她?
我感受著那從縫隙裏擠.進來的熾.熱太陽照撒在自己身上。
暖洋洋的。
仿佛連從骨子裏麵的痛都輕三分:“當我被趕出去的時候,也有這麼瘋狂質問過你嗎?”
但直到太陽西沉。
將頭埋在我頸窩的人,也沒敢抬起頭來回答出我的問題。
沈時宴落荒而逃了。
也是從那一天起,他開始加倍的對我好。
就像做夢一樣。
我仿佛過上了以前想都不敢想的生活,不用被房東追著罵。
也不用去操心那吃了上頓就沒了下的飯。
小小的圈子裏麵,除了和藹可親的傭人,便是愛我的哥哥。
可夢是會醒的。
在我回到沈家的第三個月,我終於見到了我那個名義上的父親和前未婚夫。
至於為什麼說是名義上的父親和前未婚夫。
是因為保姆李姨說,他們都不喜歡我。
所以第一次見麵,領著蘇苒苒重新回來的沈父狠狠就扇了我一巴掌。
他說:“沈玥,沒想到你還有臉回來?”
男人就像一個高高在上的審判長,雙眼憎惡的望著我。
我被扇倒在地。
他卻像防著什麼似的,一手護住了身後哭哭啼啼的蘇苒苒,一手指著我道:“當初你差點害死苒苒還不夠,現在還想回來搶奪她的一切?”
“沈玥我告訴你,別做夢!你隻能從哪裏來就滾回哪裏去!”
“你別以為跑到沈時宴麵前哭哭慘,我就會跟著心軟讓你回來。”
我被扇的腦子發愣。
可當聽完那些話後,卻不知道為什麼嘴巴下意識反駁了一句:“爸爸,我沒有!”
就像說了一千遍一萬遍自訴似的。
“我沒有想害死蘇苒苒,我也沒想和她掙一切......”
我隻是想不再挨餓,不想再被房東如同喪家之犬一樣趕出去。
但很可惜。
男人並沒有耐心去聽完我的“狡辯”:“夠了。”
“我不想知道你的一切。”他鬆開了領帶,坐到屋內的沙發之上。
帶著蘇苒苒一起,睥睨著灰蒙蒙的我:“沈家不歡迎你,我沈修明的女兒隻會是苒苒,不會是你。”
我張了張嘴。
可在看見眼前那一副父女情深的溫馨畫麵後,還是選擇了低下頭一言不發。
因為我知道。
當人有了偏向時,不被偏愛的人哪怕是把心掏出來也不會有結果。
所以,我準備離開。
可當後來的我回憶時,也不禁想要感歎一句——
故事真的結束在這裏就好了,那樣我也就不用再想起那些不堪的往事。
但往往,命運的捉弄就是如此的可笑且富有戲劇性。
沈時宴接到消息衝回來了。
他就像一個從光明處殺來的天神降臨在我麵前。
不但將我攔在了大門口,還抬步走到沈父麵前道:“沈家,沒有姓蘇的。”
沈父頓時陷入怔然。
他擰起了眉頭:“沈時宴,沈玥的腦子被人撞壞了,難道你的腦子也被人撞壞了?”
是的。
我的失憶症就是被人開車在小巷裏一遍又一遍撞出來的。
隻是命大。
在被那群瘋子折磨到最後的時候,讓過路的好心人救下來了。
“你擅自做主把沈玥接回來就算了,居然還敢把苒苒趕出去了?!”
“更何況,你現在心疼沈玥被人打斷了腿,但當初不是你說要幫苒苒出氣,叫人去好好教訓一下她的嗎?”
我渾身一顫,猛然抬起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