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打扮得很漂亮,輪廓一如既往地美麗精致,身上穿上清雅的旗袍。
隻是她和我一樣,都上了些年紀。
她一如既往地愛美,開了一家醫療美容店當老板。
自己美滋滋地做著護理,看起來心情還不錯。
沒過多久,一道聲音讓我虎軀一震。
「媽,我放學了。」
「媽,奶奶喊我們回家吃飯了,有你愛吃的豬腳。」
兒子長大了,想當年我在火災裏去世的時候,他才兩歲。
如今看來也長大了,隻是眉眼像我,嘴巴像她媽。
我飄過來,眼淚滾燙,圍繞著兒子轉了又轉,舍不得移開眼。
他已經13歲了,張開了,沉穩內斂,小小年紀就帥氣不凡。
再也不是當初那個滿地亂跑的小奶娃了。
我想抱抱他,身子卻自己從他身體上穿過。
心中疼得厲害,無窮無盡的痛苦將我蔓延。
是我不好,小時候沒抱幾次他,長大了也沒機會了。
妻子的麵膜還沒幹,躺著不樂意動。
兒子就細心地上前, 關掉音樂,慢聲細語地哄著。
「媽,快點別磨蹭了,爸爸給你準備了大金鏈子。」
可是兒子的最後一句話讓原本就痛到險些窒息的身子,晃了又晃 。
我在人間飄蕩這麼多年,好不容易見到他們了,我希望自己聽錯了。
可我又希望,他們過得好,很好很好。
我再也忍不住摸了摸兒子的頭頂,心酸地開口。
「兒子,隻要你能幸福快樂地成長,忘了爸爸也沒關係。」
可是我不敢去看相愛多年的妻子,我愧對她。
因為工作特殊,她不是在愛我,就是在等我。
我有罪,我對不起她。
我沒給她朝夕相伴,也沒能給她一輩子。
我蜷縮在角落,疼得魂魄顫抖,看著妻子描眉,塗口紅,笑容燦爛又明媚。
她像個懷春少女一樣,問兒子好不好看。
我心中更加酸澀了,很疼很疼,我忍著,在徹骨的疼痛中,過往回憶漸漸清晰在腦海裏。
我終於想起來了。
十一年,差點消失的記憶,都想起來了。
以往是她站在我麵前,笑得像花一樣,問我好不好看。
那個時候我總會溫柔地摟住她的腰,輕聲哄著,「我老婆天下第一美。」
她激動的眼裏泛著光,然後踮起腳尖,抬頭在我的唇上蜻蜓點水。
羞澀美好的模樣我永生難忘。
所以我不想去投胎,投胎就得拋下一切記憶,重來。
我不願忘記妻子,不願忘記父母親人,不願忘記兒子。
可如今看來,遺忘一直都在進行中。
他們真的忘了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