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秦宇，你可以出獄了！”

“希望你以後安分守己，勿再妖言惑眾！”

洪武十年，應天城外。

隨著獄卒的怒喝，秦宇終於結束了這暗無天日的一個月。

此刻的他蓬頭垢麵，一身長衫臭不可聞。

國子監算學助教的身份，更是早已被革除。

辛苦編纂的的科學書籍，不知所蹤。

嗯。

秦宇猶記得那幾本書名，《幾何原本》、《元素周期表》、《代數學》......

牢獄之外，夕陽餘暉稍微有些刺眼，新鮮空氣多麼香甜，世上沒有什麼比自由更重要的！

這科學知識，不教也罷！

活動一下僵硬的身體，緩緩走上官道，正當此時——

“秦先生？”

一隊氣勢不凡的年輕人，騎馬經過。

乃是大明的幾位王爺，其中燕王朱棣認出了秦宇。

秦王朱樉，晉王朱棡等人也勒馬止步，紛紛側目。

他們經常到國子監聽講，對秦宇印象深刻。

大地是個球形？

光線的傳播速度比聲音快？

兩個鐵球同時落地？

火藥燃燒，需要一種氣體的支持......

尺規作圖......

各種其妙的道理和實驗，既有趣，又能從不同的角度解釋各種日常現象。

曾經讓各位皇子們聽得津津有味。

不過一個月前，秦宇就從國子監消失了。

“聽國子監博士說，秦先生自認學識不精，找了一個地方苦心鑽研......”

“怎麼成了現在這幅模樣？”

眾位王爺下馬，好奇又驚訝。

秦宇自嘲的笑了笑，回頭看看遠處的牢獄。

可不是找了個好地方苦心鑽研嘛！

自己還是太年輕！

“各位王爺，就此別過！”

“在下不再是國子監算學助教，也不再講授那些科學知識。”

朱棣眉頭一皺，“這是為何？”

“記得上回聽講，秦先生說火藥燃燒，需要空氣裏的一種成分支持......本王可是惦記了整整一個月！”

“對呀，秦先生還說空氣裏有的氣體輕而上浮，有的氣體重而下沉......”

進入國子監的時間不長，秦宇淵博的知識，生動而有趣的講課風格，嚴謹的治學精神，都得到了幾位王爺的認同。

雖然他年紀不大，連博士都不是，幾位王爺卻發自內心的欽佩秦宇，稱秦宇為先生。

“莫不是，秦先生被趕出了國子監？”

晉王朱棡眼珠子一轉，結合秦宇披頭散發的模樣，察覺到了幾份不對勁。

“若有難處，秦先生但說不妨，咱們兄弟幾個向祭酒大人說情！”

“聽三哥的！”

“三弟言之有理！”

“秦先生，請明言。”

朱元璋的次子，秦王朱樉，今年二十二歲，言行之間已經頗有威嚴。

以他們親王之尊，留下一名助教，國子監祭酒不會不同意。

秦宇搖搖頭。

他本是國內某985大學的本科畢業生，畢業季與宿舍的好兄弟一醉方休。

再睜開眼，秦宇已經來到了大明洪武十年，成為了國子監的一名助教。

論詩詞歌賦，八股策論，十個秦宇加起來都夠不到助教水平。

所幸明初的國子監裏，還設有算學。

工科畢業的秦宇，用初中的知識就碾壓了國子監算學博士，站穩腳跟。

恰巧那天有幾位皇子在，從未有過的科學道理，和幾個簡單的小實驗，勾起了皇子們的興趣。

然而也引起了原本的算學博士的嫉妒。

不久便編造謠言，將秦宇投入大牢。

“雜學小道，難登大雅之堂！”

“奇技淫巧，惑亂人心！”

“敗壞學風，猶如娼伶！”

侮辱秦宇本人，並不可怕。

畢竟秦宇的身份地位不高。

但瞧不起算學，藐視科學，這就很悲哀。

“敢問幾位王爺，算學與儒學相比怎麼樣？”

“秦先生說笑了，儒學乃聖人之言，治國之道，算學不能與之相比。”

“哦！”

就連對算學很感興趣的皇子們，也是這樣看待算學的。

果然。

儒學統治千年，根深蒂固。

封建製度，也不會因為秦宇編纂的幾本科學書籍，就能改變。

需用猛藥！

“我要告訴諸位殿下是：時代變了。”

“殿下們既然認為儒學才是治國大道，那我換一個說法。”

“在下有一門屠龍術，教授天下。”

“各位殿下可願意學？”

秦宇之言，猶如晴天霹靂。

諸皇子方才熱情難卻，現在一個個瞳孔巨震，驟然變了臉色。

“放肆！”

“大膽！”

龍，向來是天子的象征。

皇帝的寶座，叫龍椅。

皇帝的衣服，叫龍袍。

皇帝高興，叫做龍顏大悅......

皇子皇孫，被稱為龍子龍孫......

屠龍？

那不就是屠大明皇帝，他們的父皇朱元璋？

“秦先生，你可知單憑此言，便可誅你九族！”

燕王朱棣，年僅十八，平日對秦宇頗為欣賞，也不由得怒斥秦宇。

秦宇看向這位後世被稱為“永樂大帝”的燕王。

“大明，乃華夏衣冠的正統王朝。”

“若儒學真的是救世良藥，大明豈會因我口出一狂言便亡？”

“反之，選擇了錯誤的治國之道，即便殺盡天下人，又焉能保大明江山三百年後依舊安穩？”

“聖人之言，祖宗之法，屠龍術......終究是天下百姓的人心所向。”

“王朝興衰，天命所歸，終究有其曆史的輪回。”

“諸位殿下皆是大明的棟梁之材，若想助大明跳出輪回，不妨明日到在下的屋舍聽講！”

工科大學，也有文科的必修課啊！

屠龍術，哪怕是現代，依舊是碾壓的存在！

何況大明？

秦宇麵色坦然，還想再盡力一回。

作為大統一王朝，大明國祚276年。

發展到巔峰的封建製度，成就了大明，也成為帝國的枷鎖。

最終，大明成了唯一亡於異族之手的大統一王朝！

秦宇從現代而來，原本想種下科學的種子。

科教興國，人才強國。

百年以後，開花結果。

秦宇從來沒有小瞧古人的智慧。

隻不過古人被千年以來的舊思想桎梏住了，失去了變革發展的眼界和時機。

若有先行者啟蒙，工業革命未嘗不可能！

但國子監的排擠，一個月的牢獄之災，讓秦宇明白了舊思想的頑固！

明日！

來或不來？

秦宇不是聖人，更不是聖母。

他隻等大明皇子們一天的時間！

論當官，他比不過朝廷那些苦心鑽研四書五經的老家夥。

但論發財享福。

現代的知識，曆史的先知優勢，足夠秦宇浪個幾十年，在世界各地過上神仙般的快活日子。

“告辭！”

在眾皇子驚疑不定的目光中，秦宇漸漸走遠，背影消失在傍晚。

屠龍術？

去？

還是不去？

或是立刻派人把秦宇抓起來治罪？

“二哥，你說怎麼辦？”

朱棣即驚且疑，心底還是希望能去聽聽秦宇講的屠龍術到底是什麼。

兄弟幾個的目光都望向了朱樉。

“若是報告給父皇，以妖言惑眾治罪，秦先生他必然砍頭......”

朱樉的話語裏，透露出惋惜和遲疑。

“秦先生所言，太過驚人，我等不能妄下決斷。”

“不如稟報大哥，請大哥拿主意？”

這不是簡單的的妖言惑眾，而是蠱惑皇子！

逮捕？

亦或是放任不管。

除了他們的父皇，有資格處理秦宇的，唯有大明太子朱標。

“好，先向大哥報告！”

諸王對大哥朱標向來服氣，這事就這麼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