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柳發清和鄧文芳張口結舌，相互看著，不知道金玉珍這麼著急進油坊裏想幹啥？

鄧文芳指著敞開著的油坊門，一臉不解地問柳發清：“玉珍嫂子咋了？”

柳發清斜瞅了一眼油坊門，搖搖頭。

倆人正在納悶，金玉珍拿著五十元出來了，看著柳發清道：“發清，給，這五十元你拿著，能買多少先買多少回來。”

柳發清遲疑了會才接過錢，不好意思地說：“嫂子，你跟文芳合夥，全讓你掏錢，這…哎！”

“好了，別哀聲歎氣了，抓緊去挨家挨戶問，我先回去一趟。”

柳發清這才發現，就進油坊一會的時間裏，金玉珍已經換了身衣服，黑布鞋藍褲子花格子長袖襯衣。

鄧文芳也發現了這個變化，吃驚地眨著眼道：“哦喲！玉珍嫂子，人靠衣裳馬靠鞍，這－身，嘖嘖嘖，新娘子一樣嘛！”

金玉珍那張略帶黑的臉頓時泛紅，害羞一笑轉過身：“去去去，有這閑時間去把柴火搬到灶口。”

柴火開支不在預算之內，油坊院壩邊頭本來有一些大集體榨油時剩的柴火，榨上兩榨油還是不成問題的。

包油餅的稻草更不用操心，原來院子裏那一堆稻草用到秋收都沒問題。

聽到金玉珍安排事情，鄧文芳不敢再皮，吐了吐舌頭就去忙了。

金玉珍左手捏著腦後束緊的頭發，右手取下嘴裏噙著的皮筋，順手伸在脖子後紮好頭發，輕搖了搖頭發才轉回身。

見柳發清一動不動，好奇道：“發清，咋還不去？”

柳發清愣了會才回道：“玉珍嫂子，回去了別和東泉哥吵，他隻要氣過了就好了。”

說得好像比金玉珍更了解程東泉一樣。

金玉珍撲哧一下笑出聲，緩了緩才道：“放心吧！我隻是回去一趟，又不是去跟他打架？就承包個油坊嘛又不是天塌下來了，至於嗎？他要離就離，不離就要尊重我的選擇，不能因為他計較跟大隊跟王海貴那些舊事，就放棄送到手裏的利益，誰家又不是富得流油，還故意跟錢過不去？”

一席話挺有道理，可柳發清更不放心了，金玉珍沒有一點想說軟話低頭的意思嘛！

“好了，各忙各的，我先走了，記到鎖好油坊門。”

金玉珍揚長而去，背影顯得苗條修長。

柳發清盯著手裏的錢，心裏麵五味雜陳。

為承包油坊，他上竄下跳，走東串西打問，隻是手頭缺錢未能如願。

歪打正著，讓金玉珍簽成了承包合同。

看似好事，可膽小怕事的程東泉又和金玉珍賭上氣，而且兩天了從不過來看一眼。

柳發清隱隱感到金玉珍現在回去，和程東泉不會就這麼算了，一場至少是吵架級別的矛盾會發生。

但願，別升級到打架，別離婚就好。

否則，油坊就是再賺錢，對金玉珍也是一種失敗。

他揣好手裏的五十元錢，本打算和鄧文芳打個招呼的，見鄧文芳抱著一捆柴火進了油坊，索性直接就去追趕金玉珍。

金玉珍今天的打扮太反常，讓柳發清很不放心。

下午時分，太陽漸漸落坡。

可五月中旬的天就是在這個時間氣溫還是沒降下來，潮熱潮熱的。這可能是江南水鄉獨有的氣候吧！

程東泉老早收拾完工具，從頭到腳洗了一遍，身上堆積兩天的汗味沒有了，上身那件補了好幾層補丁的舊衣服換成了一件灰色長袖襯衫，褲子依然是一成不變的藍色卻是另一條。

脫下來的衣服泡在盆裏，暫時懶得洗。

累了一天，該歇口氣了，

他坐在廊簷下吧嗒吧嗒抽著煙，眼神毫無追求地看向遠方那些從地裏回村的社員，沒有了大集體那會聚集在一起集體收工說說笑笑的熱鬧，而是單個單，最多也就是兩個人。

扛肩上的工具也不統一，有鋤頭，有鐵鏟，分工協作似乎更加明細。

變了，真的變了，才半年時間，好像一切都陌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