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年,邊境大亂,鎮南將軍楊纓領兵出征,
我隨軍一起去了邊境,這是我第一次離開京城,馬車出城的時候我最後看了一眼巍峨的城牆,
遠處的王宮幾乎看不清,但那抹鮮紅像血一樣,我想我不會忘,而且冥冥之中我總覺得,我還會回來。
在邊境的日子裏,我並不常能見到楊纓。
楊纓放過我,也並沒有如我所想的那樣折辱我,
她費勁心機的保下我,還千裏迢迢的把我帶到邊境,這不是一件易事,
我不清楚她的成算,也不明白我的“用處”,我隻知道,她暫時不會殺我,但我卻要抓住機會殺她。
戰事吃緊,她有時候整整一個月都呆在前線,而我被留在城中,
她把她的心腹魏忠揚留下看管我,還有她從京中帶來的夫子。
每日上三堂課,策論五經,學的雜又多,
我夜不能寐,每隔幾日就問魏忠揚,楊纓什麼時候回來,
魏忠揚最開始不屑跟我搭話,隻是懶懶的回一句,還早呢。
後來我問的多了,他就一副生氣的模樣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你的本事可傷不了將軍的一根頭發。”
我點點頭說對,又問為什麼沒有教我功夫的武夫子。
魏忠揚哈哈大笑,說這裏功夫最好的就是我們將軍,等她回來,你可以求她來教你。
笑話,我怎麼可能求她?我巴不得她死在戰場上,
那夜過後,我幾乎沒有一天可以安穩入睡,隻要我閉上眼,腦海中就是王府親眷死不瞑目的樣子,
我對楊纓恨入骨髓,盡管我後來意識到,真正要除掉王府的是元啟帝,我的親叔叔,
可楊纓的紅槍確確實實的染著我王府的血,他們我一個都不會放過。
父親曾帶我上山打獵,有時為了射中一隻鹿,我們要等很久的時間,
而父親說,隻有善於等待的獵人才能補到獵物。
楊纓對我來說,就是那隻獵物。
一個月又五天之後,我終於又見到了楊纓。
她來見我時已經換了幹淨的衣服,但那股血腥味像深入骨髓似的,她一靠近我就聞到了。
“聽忠揚說,你想學功夫?”
其實我當然不是真的想學,但如果楊纓能夠教我,這會是一個讓他放鬆警惕的很好的機會,
我答非所問:“這些夫子迂腐不善變,他們教不了我。”
楊纓緊鎖著眉頭:“下個月我會再從京城尋一批來。”
我繼續問她:“為什麼要給我請先生,為什麼不殺我?”
楊纓這才意識到我原來是想問她這個,她愣了一下才哈哈大笑著拍我的腦袋,我其實比她小不了幾歲,也沒比她矮很多,
她也答非所問的效仿我
“小子,等你不用問這個問題的時候,自然就知道答案了。”
粗鄙武夫,這叫什麼答案,跟沒說一樣!
她站起來就要走,我著急的握住她的槍
“我想學槍!”
她一眼就看穿了我的意圖,輕描淡寫的說
“這麼想殺我?”
我坦然道:“對。”
我說完,楊纓看我的眼神竟然帶了點讚許,
接著她把紅纓槍拿起來掂了掂,然後做了個相當漂亮的招式給我看,槍尖破風,那柄槍宛若遊龍一樣與她合二為一。
她看著那柄槍,像看著多年老友似的,
“這個不能教你。”
還沒等我失望,她又繼續說
“楊家槍法從不外傳,不過可以教你個別的。”
她示意我跟上,一路把我帶到她的書房,我驚詫於這樣的莽夫還會看書的時候,她從博古架的旁邊取下一炳劍鞘也殘破的長劍。
她把那柄長劍握在手中遞給我,我卻遲遲沒有接過。
這柄劍我曾見過無數次,在王府的書房,在父王的腰間,和甲胄擺在一起,我曾見過父王愛惜的擦拭它,把他掛在最顯眼的牆上,
而現在,它出現在了千裏之外的邊境城中,被握在楊纓的手中。
這是我父王的佩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