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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我一手捂著下巴上的傷口,一手按向電梯的升降鍵。

明明對準的是下行按鈕,卻點在了上行按鈕上。

我本以為是手誤。但進了電梯後,我連按三次一樓按鈕,不是按到二樓,就是按在一樓按鈕的周圍。

想到剛剛摔倒時不受控製的身體,我意識到不對,直接開車去了醫院。

神經內科的醫生詳細詢問了我近期的運動表現,又給我做了共濟失調運動檢查。

他豎起食指,放在我麵前三十厘米處,讓我點一下自己的鼻子,再去觸摸他的指尖。

那麼簡單的動作,我卻越做越糟糕。

我伸出手指的動作很是笨拙,明明目光已經鎖定,但就是對不上醫生的指尖。

我的呼吸開始急促起來,額頭上的汗珠密密麻麻。

醫生又握住我的雙手手腕用力外拉,他突然放鬆,我的雙手前臂立即快速向回彎曲。我明明想要控製雙手停止動作,卻隻能看著兩條前臂“啪”得打在了我的臉上。

醫生給我開了顱腦磁共振成像和基因檢測。

我躺在核磁共振的儀器裏,聽著機器嗡嗡作響的噪音,忽然想起上一次做核磁共振的時候。

那一年,林清十七歲,正值高中二年級。

那段時間,林清的父親和母親因為要不要二胎的問題,每天都在吵架,夫妻不和的消息很快就在圈子裏傳遍了。

世家大族,多的是表麵夫妻,各自包養小情人的比比皆是。但林家夫婦從來都是模範夫妻,沒有花邊新聞不說,更是把身為獨女的林清寵成了真正的小公主。

圈子裏的二代們沒有幾個不嫉妒林清的。林家夫妻不和的消息一傳開,林清就在班級裏受到了不少流言蜚語。

“天天裝恩愛夫妻,這樣可算露餡了吧?”

“哪兒有什麼真愛啊,就林清天天傻啦吧唧地炫耀她爹媽感情好,我聽著都想吐!”

“可不是嗎?誰家女兒真的能繼承家產啊,等結婚了能給百分之十的股份都要感恩戴德了,她還說自己以後就是林氏集團的繼承人,真是笑掉大牙了!”

“我估計啊,都不用等她爸媽離婚了,她就該有個同父異母的親生弟弟了!”

林清忍不了爸媽的感情被人肆意侮辱,和那群二代們起了正麵衝突。

那年我二十歲,就在本地上大學,每天晚上都回家休息,聽見了她半夜起來的動靜。

她躲在醫療室上藥時被我抓了個正著,看著她艱難地擰著身體往後腰塗藥,我伸手拿過了她手裏的碘伏。

林清很瘦,腰身盈盈一握,如同細嫩的柳條,輕盈而柔軟。柔順的黑發瀑布一樣散落在肩上,襯著她的肌膚格外白皙,也使她腰上血紅的抓痕顯得更加觸目驚心。

我用棉簽輕輕拭去盤旋在傷口周邊的鮮血,林清忍不住輕輕“嘶”聲呼痛,腰間的肌肉微微收縮,仿佛撕裂了空氣,扯著我的心臟跟著一起抽動。

我知道林清是個傲氣的小姑娘,既然她沒有主動開口,我就不去逼問她受傷的緣由。

第二天,我翹了一天的課,悄悄跟著林清上下學。

終於在她放學時,發現一夥不懷好意的學生把林清堵在了體育器材室。

“你爸媽都快離婚了,你天天還在傲氣什麼?”

“識相點,給姐姐們服個軟、道個歉,我們就還是好同學。都是一個圈裏混的,誰都不想撕破臉,你說是吧?”

帶頭說話的是林氏競爭對手家的女孩,她糾集了一幫和林氏有業務競爭的二代,想趁著林清爸媽感情不和顧不上她的時候徹底把她壓下去。

林清直接扇了那姑娘一巴掌。其他人愣了一下,立刻撲到林清身上和她撕打起來。

我踹開了器材室的後門,護著林清和他們打了起來。

雙拳難敵四手,我被他們打斷了一根肋骨,還倒黴地戳進了肺裏。

眼看著我大口大口地咳血,他們知道事情鬧大了,不敢再逗留,打了急救電話就全跑了。

林清跟著我上了救護車。上藥那麼疼都沒出聲的她此時哭紅了雙眼,嘶啞著聲音問我:“你幹嘛那麼拚命啊?”

我伸出手用力揉了揉她的頭發,笑得張揚而肆意:“傻姑娘,你叫我一聲哥哥,我自然要保護你!”

林清定定看了我許久,拉下我的手,輕輕握著說:“那你以後會一直保護我嗎?”

檢查結果出來了,脊髓小腦變性症。

年少時的誓言仿佛還回蕩在耳邊。

“連生哥哥會永遠保護林清妹妹!”

林清,現在我連自己都保護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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