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溯似乎十分喜愛月霜。
日夜與她泡在寒潭裏,又尋來不少奇花異草供給她養傷。
更關鍵的是,鮫人性淫,他不惜遣散洞府裏別的人仆,專寵她一個——這在以往,是前所未有的事情。
山門裏,弟子們議論他情深似海的聲音日益高漲,人仆們提起月霜時更是毫不掩飾的羨慕。
“能被血脈高貴又溫柔體貼的林溯少主捧在心尖尖上寵,可真是太幸福了!”
“是呀,不像不離山的那個醜八怪,生的醜靈力低,主子也不上心。人仆們明日該去測靈根,前幾天我卻看到她獨自在後山采花充饑,看樣子傷也沒治......瞧著真可憐。”
“誰讓陸晏之鐵石心腸呢。”
“再說了,那人仆確實磕磣,又醜又廢。嘻嘻嘻......醜仆配惡主,倒也相宜。”
我知曉林溯名聲比我好。
他總是笑臉相迎,喜好交際,又無比憐惜那些弱小可憐的人仆。
他專研雙修之術,善於魅惑。
但凡能得他歡心的獸或者人,他統統願意納入洞府裏養著。
是山門裏出了名的大善人。
而我常年獨居不離山,性情孤僻,總是閉關,每次奉師命出山歸來,一身衝天血腥之氣不說,還得拎上一長串被打爆的獸頭。
是門中避之莫及的存在。
他們畏懼我,不愛親近我。
但也因我強大的實力對我心悅誠服。
這還是我第一次聽到山門內的人用這般鄙夷的語氣提起我,我仔細瞧了眼那高談闊論的犬耳弟子。
我識得他——師叔的小弟子,林溯的直係師弟,烈焰犬成霖。
半年前我與林溯前往一處大能秘境探險,林溯想帶他同行,被我以他修為不夠拒絕後,似乎就恨上我。
“轟——”
喋喋不休的犬人被憑空出現的掌風擊中,徑直撞上路邊的高大山石,嘔出一口血。
“誰找死!”
看清是我,他一雙趴伏的犬耳顫了顫,卻嘴硬:“陸晏之,你豈可仗著自己修為高就隨意攻擊同門!”
“不然呢?”
“像你一樣仗著修為差,隻敢背後打嘴炮?”
我掃了一眼他不受控製露出來的炸毛狗尾,鄙夷道:“連人身都無法維持的蠢貨!”
獸人可沒有什麼不打同門的說法。
誰強誰說了算。
不鬧出獸命就行。
成霖自知不敵,化作烈焰犬落荒而逃。
這一幕把其他弟子看懵了。
有生怕挨打的弟子趕忙討饒:“晏......晏之之少主,我們隻是羨慕那個人仆,不是成琳那個意思。”
我擺擺手,並不在意。
閑話聽多了,無傷痛癢的我少有放在心上。
案上放著一月色淨水瓶,插著後山特有的淺櫻色靈花。
“你回來啦!”
明媚嬌美的女子熱情地迎出來,挽著我的胳膊將我往屋內引:“今日烤了鹿肉,配上剛掐的紫蘇葉和梨花酒,你一定喜歡。”
經過數月修養,卿顏的傷好了,容顏也恢複,熟悉下來,我這才知她除了靈根不好,其他都很好。
前所未有的好。
她從不嫌棄我給的東西不合心意。
她不會覺得我捧給她天材地寶是為了羞辱她,隻歡天喜地的收下。
她更不會理直氣壯的讓我給她淨化靈根。
她把我的洞府打理的纖塵不染、井井有條,讓我每次歸來都有新鮮食物可以享用。
她對我笑臉相迎,這幾個月,我甚至沒見過她生氣是什麼模樣。
想到這裏......越想越氣!
我上輩子到底是養了個什麼吃裏扒外、恩將仇報的玩意兒!
師尊說得對,當獸就要要多長見識,不然餓了什麼都吃得下!
就比如現在,我放下筷子,臉色不大好看,卿顏也沒有視若無睹,而是俏皮地問我今日外出可是遇到什麼不順心的事情?
我搖搖頭,提起另外一件事。
“明日仆院測試人仆靈根,你可否想去?”
我以為她會直接拒絕,卻沒想到她點頭應下。
杏仁水眸中滿含期待之色。
“我想去。”
高台上,一身白衣,姿容絕塵的月霜將手掌貼上測靈石,上空瞬間凝結出一大片冰晶,伴隨著一道白光衝天而起。
仆院長老給出極品冰靈根的評級。
“林溯少主能力強脾氣好,連挑人仆的眼光都這麼強,真令人佩服!”
“可不是。不像晏之少主,好好的冰靈根不要,非挑一個什麼也不是的雜靈根,現在隻怕腸子都要悔青了。”
“有了極品冰靈根,一年後的少主大比,贏家看來隻能是林溯少主了!”
我領著卿顏邁進場內,耳邊全是諸如此類的議論聲。
林溯當場和月霜結下主仆契約,滿麵春光地走向我:“師兄,你怎麼也來了,難道你那個雜靈根的人仆也想測一下具體等級?我看沒這必要了吧。”
月霜主動上前牽住他的手,撇了我一眼。
旁邊傳來一串笑聲。
“某些獸和某些人都沒有自知之明,不嫌丟人現眼,願意來自取其辱唄”成霖緊隨其後接了一句。
不待我發作,卿顏笑盈盈走上前:“這位師兄可是犬係獸人?”
成霖昂首,渾身浮出一層淡紅火光。
“老子是烈焰犬,可不是什麼普通的犬係!”
她上下打量成霖,一派天真模樣。
“區別大嗎?”
“不大吧。”
“你不也愛吃屎?”
成霖氣炸了。
奈何有我在,他隻能在嘲笑聲中無能咆哮,最後再被我一指頭扇飛。
卿顏站上台,手伸了縮回又伸出,片刻間已是滿頭汗。
她緊張地看我,我遞去一個鼓勵的眼神。
她將手掌貼上去。
測靈石毫無反應,最基礎的亮光都沒有。
全場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