猶豫著要不要故意多加點鹽,鹹死他。
可鹽也是錢買的。
討厭的人不配叫她多花一分錢。
到底沒有多放。
天氣熱,不管街邊小店還是商場理應都開著空調。
不像以前,買了也不舍得開,說那是買得起、用不起的玩意。
馮晚棠卻像個生活在十幾年前的人。
隻舍得中午和晚上客人多些的時候開,不多就開電扇。
剛才就是開的電扇。
她順手把電扇給關上,反正她不嫌熱。
放好鍋子,馮晚棠彎腰打開電陶爐,餘焰看到她右手腕上的紅痕,衣袖垂下很快擋住。
馮晚棠返回後廚,把其餘的用托盤一起端來。
火鍋咕嚕嚕沸騰,微酸的鍋底味道蔓延開來。
餘焰先下肉片,再放蔬菜,隔著蒸騰的熱氣看坐在櫃台後的馮晚棠。
她在玩手機。
鍋再次開了,肉片變色,上頭沾了番茄跟紅油。
餘焰用漏勺撈起,等涼些就低頭吃飯。
味道跟大多火鍋店沒什麼區別,不會叫人記憶深刻,也沒太難吃。
但芝麻醬很香,蔬菜肉片很新鮮。
他其實不餓,叫的也不多,吃三分之二就飽了。
拿起手機處理了下公事,心念微動,趁著馮晚棠沒注意,拍了張照片。
她坐在那,身後是擺著各種酒水飲料的櫥櫃,口罩摘了放在桌麵,手指偶爾滑動手機屏幕,後背習慣性挺直,仿佛什麼事都不能把她壓彎。
餘焰不喜歡浪費東西,慢吞吞把剩下的吃完。
肚子飽了,心情跟著更好了。
餘焰屈起食指敲敲桌麵。
“馮晚棠,飯吃完了,過來我要說正事。”
他能有什麼正事?
馮晚棠有些不情願。
電扇都關了,他也沒用扇子,看起來竟然臉上沒出什麼汗。
她盯著他的黑色襯衣瞧。
這人太雞賊,夏天還穿黑色衣服,倒是叫人看不出有沒有流汗,也不怕悶一身痱子。
餘焰拿出張白紙,見她注意力不知道跑去哪裏,抖了抖,放在桌子上,推到她跟前。
白紙不小心蹭到濺在桌子上的番茄鍋底,暈染開小片橘紅。
“這是那天我買新沙發的發貨單,總共一百多萬,我這人比較大方,零頭就算了,隻要賠我一百萬就好。”
坐在簡陋的小店裏,吃著簡陋的火鍋,張口閉口一百萬。
要是有其他客人,肯定會把餘焰當成神經病,把馮晚棠當做冤大頭。
不是當做冤大頭,她本來就是冤大頭。
“什麼沙發要一百多萬,你這是敲詐。”
所謂的發貨單全是彎彎曲曲的外國字,甚至不是英語,馮晚棠根本看不懂。
“而且憑什麼要我賠?是餘鋒拉我,才在上麵躺了下。就算後來惡心,不小心弄臟了點,大不了洗洗,我可以賠清潔費,是你自己要整個換掉,我最多賠一半。”
一半也有五十萬,也很貴。
“我說臟了就是臟了,誰知道你們在上麵做過什麼。弄臟了我的東西,不管清洗還是換掉,都是我說了算,你隻需要賠錢。”
他們能做什麼。
馮晚棠像是直接被剝了衣服似的難堪。
李娟來撒潑,她能忍住不哭,這會兒眼眶紅了,有些忍不住了。
“我跟餘鋒根本不是那樣。快畢業的時候我需要錢,他追了我很久,願意借給我,要求就是我當他女朋友,但我們什麼都沒有,那天更是個誤會。”
餘焰算了算,“他畢業有五六年了,這麼久還什麼都沒做過,你在說笑話。”
“我弟弟什麼樣我清楚,信不信隨便拉個他交往過的女朋友問問,哪個沒跟他上過床,更何況你也說了,你是為了錢。”
他棕色的瞳仁裏倒映著小小的人影,那是馮晚棠自己。
像是惡魔露出本來麵目,將她縮小,關進牢籠裏。
“三文錢難倒英雄漢。餘鋒是你的債主,現在我也是你的債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