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原以為那一晚乾珩宸的話隻是醉話。
也確實像醉話。
可誰能料到,他竟像是認了真。
那天以後一連五六日,乾珩宸日日都來,每日必送上珍稀物件,獻寶一般沒個完。
我盡數收下,卻從不主動開口提那夜我們聊過的任何內容,隻當他是個大方的恩客。
他也像是並不著急,在榻間愈加溫柔繾綣。
隻是每次到最後關頭,他都會攬緊我,有時甚至會捂住我的嘴巴,不讓我發出聲息。
我猜,他大抵也是要想著別人,才能和我做到這個地步。
我又何嘗不是。
自那日晏祁走後,我便時常想起他。
他那雙如同深海的眸子多番入夢,次次惹得我躁動難當。
他那般神秘,我像是著了魔。
第一次感受到這般心事,我頗覺新鮮,卻又隻敢歸結為好奇。
乾珩宸見我不為所動,大抵是覺得麵上無光,連著兩三日都沒有再來。
我有些憂忡,擔心是自己欲擒故縱的勁兒使大了,叫乾珩宸失了耐性。
季衍止反倒像是很高興。
這天下午,陽光晴暖,院子裏的三角梅開得正好,我坐在遊廊下品花喝茶。
季衍止提了桶水走進花園,袖子擼到肘彎,連澆花時都哼著歌。
“這三角梅喜旱,不能澆得太勤,會死的。”
見他一瓢又一瓢,我終於忍不住提醒他。
季衍止在陽光下笑著抬頭望我,臉上的冷峻不見,一派疏朗意氣,生氣蓬勃。
叫我一下子失了神。
我已經許久沒見過這樣的季衍止了。
記憶中那清瘦少年的身影與此時的他重疊,讓我陷入了回憶。
那時,季衍止剛剛被指到我身邊。
他在暗衛裏年紀最小,又來得晚,總是受欺負。
我沒有年紀相仿的玩伴,便總是把他帶在身邊。
他對什麼都好奇,卻又總是板著臉隱匿在我附近,一副盡忠職守的模樣。
有時我得了新鮮玩意兒,料想他也會喜歡,便趁著沒人偷偷塞進他手裏。
他便會用一個異常天真的笑給我回應。
恰如現在這樣。
頸間突然傳來一絲涼意,把我從失神中喚醒。
季衍止站在我身側,藏起了作亂的手。
我斜眼睨他,從懷中掏出手帕,塞進他手中。
季衍止便又笑了,擦幹手上殘留的水漬坐到我對麵。
“公主在想什麼?”
我邊給他倒茶邊歎氣。
“在想乾珩宸,到底什麼時候才能上鉤。”
老娘已經連著獻身七日,他要是就這麼偃旗息鼓,我豈不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季衍止聞言,沉了沉臉色,像是試探,又像是認真提議。
“不如我直接摸進宮裏,親手結果了那狗皇帝?”
我蹙眉叱責他。
“不行!你當皇宮是乾珩宸家後院,能由著你來去自如?這種事情,你想都別想!”
刺殺個老王爺都能搞一身傷回來,還敢惦記刺殺皇帝,當真是......
我翻季衍止一個白眼,沒敢把這句說出來。
季衍止卻像是看懂了我沒說的話,表情瞬間凝固。
這是傷自尊了?
見他這般神色,我連忙開始解釋。
“不是不相信你,隻是不想讓你去冒險,我如今一無所有,不能再失去你了。”
這話著實真心。
我承受不了再次失去至親之人的痛。
如果可以,我真希望季衍止能一輩子都在我身邊。
季衍止異常好哄,聽到我這樣說,又高興起來。
眼看著日落西山,他張羅著要下廚,做我最愛吃的板栗鴨。
可偏偏,天公不作美。
小廝來報,說李璧自稱有絕密情報,非要親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