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救了一個書生，所有人都在嘲諷我堂堂一個嫡女委身於一個窮書生。

誰也不知道，現在清瘦可憐的窮書生，日後卻是手握重權的內閣首輔!

我看著我那寵妾滅妻的爹爹和我那心比天高的庶姐，對他非打則罵。

我笑了，特別期待日後他們的下場。

仲冬的書齋，地磚冷硬似鐵。

而我卻不顧自身的名節，強行拉起跪在地上的清瘦少年。

少年單薄消瘦，身上隻著一件洗得發白的長袍，我再次不顧周圍人的眼光，解下身上披著的毛茸披風披在少年身上。

我將他帶入自己的馬車之後，身後卻傳來我那嫌貧愛富的庶姐譏諷的聲音。

“哎呀，染妹，雖然你可以不顧我們侍郎府的名聲，但你這眼光也忒差了吧？一破書生而已，你不至於下嫁如此吧？”

“這樣吧，你跟我說幾句好話，我跟爹爹說幾句你的好話，替你選個好夫家。”

我回頭睨她一眼，隻覺得好笑：“姐姐，我眼光好壞又與你何幹？我名聲壞了，這不是你最想要的麼？”

“你少給我伶牙俐齒，你自己幹出的的破事跟我有什麼關係？”沐柔娩不屑，趾高氣昂地走到我馬車前麵，一把扯下馬車的幕簾。

沐柔娩嫌惡地掃了一眼閉目養神的霍丞燁：“你這馬車我還想要呢，趕緊讓他給我滾下車去。”

她說完，踩著腳踏拿帕子包住手，想要把霍丞燁扯下來。

我趕緊打開她的手。

“沐柔娩！爹爹給了你那麼多好東西還不滿足？現在還要來搶我馬車，奪我心悅的人？”

“是又怎麼樣？”

沐柔娩不屑一笑，將手上的帕子直接甩到我的臉上，毫不客氣地坐上了我的馬車。

結果，她還沒徹底坐下，剛剛還閉目養神、一臉身無可戀的少年突然睜開了眼睛。

他不知道從哪裏掏出來一本書，一下子就砸在沐柔娩的身上。

速度快得我都愣住了，心裏不斷感慨，怪不得以後是內閣首輔。

沐柔娩“啊——”了一聲，狼狽地跌坐在馬車地上。

“你個破書生居然敢對我動手！知不知道我是左部侍郎的女兒？”

沐柔娩掙紮著坐起來，麵目猙獰地想要撲在霍丞燁的身上。

我默默地替她默哀一下，然後很快擋在霍丞燁的身前。

將沐柔娩輕輕推到馬車一邊。

沐柔娩吃痛，臉上的表情猙獰得像隻惡鬼。

她看著我們兩個人，深知自己自己一個人寡不敵眾，冷笑了一聲。

竟然直接離開了馬車。

離開馬車的時候，她還不忘衝我和霍丞燁大罵。

“沐染染你個賤人！難怪你隻能跟這種窮書生混在一起。都還沒成婚就這麼幫著他了，你等著，我等會回去就跟爹爹說你幫著外人欺負我！”

我隻覺得好笑，轉頭去看霍丞燁時，卻發現他緊緊攥著手，一副忍耐至極的樣子。

少年非常消瘦，手上剛剛丟出去的書也破破爛爛，像是被人翻來覆去看了千百遍般。

我撿起被他用來砸沐柔娩的手，遞到他手上。

“你的書。”

少年沒有接我的書，隻是閉著眼淡淡地問了我一句。

“沐小姐尊貴，在下隻是一介書生，不值得沐小姐做出這番舉動。”

想到剛剛為了懟沐柔娩說出他是我心悅之人這種話，我的臉刷一下紅了。

我紅著臉把書塞到他手上：“我隻是???惜才！”

霍丞燁沒有說話，隻是拿著書閉上了眼睛，不知道在想什麼。

馬車咕嚕嚕地往前麵走著，我坐在霍丞燁身邊，時不時偷看一下他受傷的側臉。

我猶豫著拿出藥箱，輕輕推到他的身邊。

“你受傷了，我幫你擦藥吧。”

霍丞燁沒有拒絕我的接近，他頂著一臉的傷跟著我回到了侍郎府。

他跟著我回侍郎府實際於理不合，但要走的時候，竟然是他主動跟我開口想要留在這路。

其實在馬車上，我也沒跟他說謊。

當時在書齋裏救下他，的確是因為他日後會成為內閣首輔，但也的確是惜才。

以後手握權勢的內閣首輔大人即使在年少的時候，也必然是驚才豔絕的存在。

回到侍郎府後，父親沐致遠果然跟著沐柔娩的母親對我三堂會審。

霍丞燁是無辜的，所以我用眼神示意他趕緊離開，可霍丞燁像是沒看懂我眼神中的暗示一般，沉默地跟在我身後。

沐致遠一看到我們兩個人一起進來，立馬皺起眉頭：“你看看你現在像什麼樣子？堂堂一個左侍郎的嫡女，居然跟外人廝混！女戒都學到狗肚子裏了？”

霍丞燁還在這，我掐著自己掌心不讓自己因為沐致遠的話生氣。

“爹爹如若實在在意，那就將女兒許配給丞燁吧！”

“丞燁丞燁，你一個姑娘家怎麼敢直接稱呼外男的名字？”

林致遠聽完我的話之後更生氣了，怒拍著桌子，一副想要動手的樣子。

他身邊的林氏，看到他氣成這個樣子，立馬站起來火上澆油，嫵媚萬分道：“老爺別生氣，染染還小，遇到個長相尚可的男子就心動也正常。”

林氏話裏話外都在指責我不懂事，果不其然，沐致遠衝下來就想給我一巴掌。

我早已習慣他的喜怒無常，和對我的厭惡，下意識地閉上了眼。

可這次，疼痛卻沒有落在我的臉上。

“啪——”

一個巴掌聲在我麵前響起。

我震驚地睜開眼，隻見霍丞燁站在我麵前，臉被扇得歪向一側。

我慌了神，趕緊抱住他的胳膊，把他往身後拉。

我急了：“爹！你再怎麼生氣也不能把氣撒到外人身上吧？！”

林致遠也有些尷尬，但他身居高位久了，根本就不會覺得自己做錯了事情。

“哼，如若不是你做錯了事情，我怎麼可能會動手！”

“就是就是，老爺可是最講理的人了。”

林氏也在身後應和著。

霍丞燁在此時開口了。

他掙脫開我的手，走到沐致遠的麵前向他行了個禮。

“草民不過一屆書生，並不值得左部侍郎大人如此為家人動氣。”

霍丞燁說完，還往旁邊退了一大步，遠離著我。

“草民家道中落，在書院慘遭同伴欺淩，是沐小姐心地善良，才不顧名節救下草民，還請左部侍郎大人原諒沐小姐。”

霍丞燁再次向沐致遠行了個禮。

他左一句“左部侍郎大人”，右一句“左部侍郎大人”大大地滿足了沐致遠的虛榮心，他這才收起了臉上的怒氣，。

“哼，那本官就看在霍家曾經的臉麵上給你一個麵子。”

沐致遠說得高傲，盯著霍丞燁的眼睛裏也滿是算計。

霍丞燁是書香世家霍家的唯一後代，雖然霍家曾因為貪汙受賄敗落，但霍丞燁本人卻是很厲害。

不出意外，應該也是下一任的科舉狀元，可謂是前途大好。

我看出了我爹想招攬霍丞燁的心思，剛想攔下，結果被我爹的下一句驚呆了。

——————“我聽柔娩說，沐染染為了救你還當眾說你是她的心悅之人？”

“我家雖說不算書香門第，但我堂堂一個左部侍郎，再怎麼說也比曾經的霍家好。”

“沐染染能說出這些，是我的管教不嚴。但她在大庭廣眾之下說出這些，名節必然已毀，既然如此，你就娶了她吧。”

“沐染染配你綽綽有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