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離的第一夜,我做了一個長長的夢。
夢裏,我第一次與寧遠相遇。
他穿著價值不菲的長衫走進了我的書屋。
我有眼無珠地跟他談論書籍,而他的眼裏滿是掩不住的讚賞。
他來書屋半月有餘,每次隻是靜靜地看書,最後大手一揮買下看過的所有書。
我以為遇上了愛看書的富家少爺,沒想到卻是微服私訪的太子。
他來書屋的最後一日,桌上的書遲遲沒有翻頁。
我整理著書架上的書,他的目光一直跟隨著我。
半晌,他開口:“你願不願跟我走?”
情竇初開的我看著眼前這個如清風明月般的男子。
可這輕輕的一點頭卻讓我墜入無盡的深淵。
我進太子府的第一天,每個下人們都謹慎地服侍著我。
他們仿佛都認定了我是太子妃,所有稀有的吃食玩物都會送到我的房裏。
直到有天夜裏聽到門口下人的議論。
“唐將軍走後,殿下再也沒讓人近過身。這位應該就是未來的太子妃了。”
“五年過去了,唐將軍恐怕凶多吉少。”
名震京城的唐將軍我當然知曉,那位美豔動人卻英姿勃發的女將軍。
而我卻不知道她會是寧遠的青梅。
我一夜未眠,直到寧遠帶著冷意爬上了我的床。
他的身上散發著酒氣,熏香而又醉人。
他不再如往常的溫柔,粗魯地把我吻醒。
我看到了他眼裏的欲望,洶湧得讓我沉迷。
就算是青梅又怎樣,而我才是此刻能陪伴在他身側的人。
那時的我愚蠢而又自信,甘願入了寧遠編織的美夢。
他墨色的眸子裏隻有我的身影,我的手停留在他精瘦的胸膛上。
那天過後,送來房裏的金銀珠寶越來越多了。
寧遠開始帶著我進宮,就算皇後常常對我擺臉色。
無數個夜裏,他牽著我逛遍京城的角角落落。
他看向我的眼裏是藏不住的愛意。
“以後住進了皇宮裏,便不能像如今一般自由了。”
我得到了寧遠的愛,開始學習怎樣做一個合格的太子妃。
宮裏來的嬤嬤對我十分嚴苛,手臂上多的是她拿鞭子抽我的傷痕。
我常常站得腳都腫了,她也不肯放過我。
直到寧遠冷冷地站在了門口,嬤嬤才收斂了舉動。
“殿下,你知道皇後的意思。”
她冷冷地丟下一句話,我卻紅了眼眶。
寧遠心疼地抱住了我,低聲下氣地哄我。
他耐心哄我:“你就是我認定的太子妃,沒有人能改變這個事實。”
後來,我成為了合格的太子妃,嬤嬤欣慰地看著我。
而一旁的寧遠卻變得沉默寡言。
“以後,你隻管在官場上大殺四方。”
“身後有我呢。”
我陪著寧遠登上了皇位,成為了後宮的掌權者。
即使皇後的位置卻一直空著。
我卻自信滿滿地等著,會有那麼一天的。
直到宮女在我的床下翻出了那些不屬於我的詛咒娃娃。
寧遠才告訴了我答案。
那個位置,是留給他的白月光的。
我被打入冷宮的第一天,就見到了傳聞中的唐傾傾。
她沒有想象裏的盛氣淩人,身著一襲紅裙襯得嬌小玲瓏。
可是美得就是那麼驚心動魄。
“你應該早就知道我吧。”
她慢條斯理地說著,目光卻從沒落在我的身上。
我沒有說話,隻是低頭看著自己身上老舊的裙擺。
當初寧遠登基,我為了配合他勤儉治國,所有的服飾珠寶全都收了起來。
身上的服飾也越來越簡約質樸。
我原本以為我的愛可以抵過十幾年的空白,可是白月光是無敵的。
“也不知道你這種鄉野村婦,怎麼能當上貴妃的?”
她小聲地嘀咕,仿佛把我當成空氣。
我捏緊著裙擺,默默地念起了“咒語”。
小刀劃破了我的手指,鮮豔的血液滴在了寫有她名字的詛咒娃娃身上。
“咒語”一聲聲響起,她的神色開始慌張。
“你幹什麼!”
她一腳踢飛了娃娃,滿臉驚恐地看著我。
我全然不顧地繼續念著,她大叫著逃離了我的寢宮。
那一日後,唐傾傾被嚇得高燒不退,病了大半月才好。
原定的婚事也不得不推遲。
那一夜,寧遠滿臉憤恨地來找我。
“我念的隻是詩歌罷了,哪裏是什麼咒語?”
寧遠隻是冷冷地看著我,說我是個不折不扣的妖妃。
第二天一早,便有驅鬼師在冷宮大辦法會。
我被壓製在地上,一桶冷水從我頭頂上潑下。
寧遠牽著唐傾傾站在不遠處看著我,眼裏滿是嫌棄。
“傾傾別看了,免得衝撞了你。”
寧遠體貼地說道,唐傾傾害怕地躲進了他的懷裏。
我這輩子都不會忘記那一天,屈辱與寒冷侵蝕著我的身體。
從那以後我再也沒有見過寧遠,仿佛那些年的情與愛隻是夢一場。
我開始謀略起逃離皇宮的計劃。
寧遠向來偏執,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除了葬身於火海,隻剩下骨灰。
我開始減輕體重,隻為了能容身於木桶。
唐傾傾把她的親信安插在我身邊,我隻得半夜起來鍛煉。
冷宮位置偏僻,半夜的冷風常常把我凍的瑟瑟發抖。
可是冷風也讓我清醒,即使這些年我對他的愛意不假,但是也是時候了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