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前,我為了救哥哥主動引開土匪,走投無路後跳下懸崖。
七年後,我瘸著一條腿,九死一生找回家,卻發現所有人早就有了更愛的養女。
爹娘說養女代我盡孝,我該謝她,讓她。
以命相救的哥哥說養女弱小,警告我這個舉止粗鄙的瘸子不許欺負她。
後來養女生病,他們更是毫不猶豫逼我以血換血。
走投無路之下,我在換血前夜當著所有人的麵自焚了。
我死後,他們又日日抱著我的屍體哭泣。
可我隻想罵一句,真賤。
站在朱紅的大門前,看著靜安侯府四個大字時,我的眼淚無法抑製地撲簌而下。
七年了。
整整七年。
我終於再次回到了靜安侯府。
我扯了扯身上帶著補丁的衣服,深吸一口氣,敲響大門,“小哥,勞煩稟告沈老爺或是沈夫人,就說失蹤的沈家大小姐沈寧寧回來了。”
“去去去,哪裏來的臭要飯的故意尋晦氣。我們沈府從來隻有一位念寧小姐,她可是好好地待在府裏呢。”
我被不耐煩的小廝推得一個踉蹌,傷腿無力支撐,跌倒在地。
恰逢此時,半掩著的大門吱嘎一聲被拉的開開的,兩位衣著華貴的公子和小姐從門內走出來。
為首的少年身若修竹,眉眼間帶著幾分舊時的熟悉。
“哥......”我哽咽著喊出午夜夢回念了無數遍的稱呼。
少年聞聲看過來,看到跌倒在地的我微微蹙眉:“你是?”
“哥......我是寧寧啊......我終於找回來了。”我搖搖晃晃地站起身,朝著他撲過去。
他下意識地接住我,身形有一瞬間的僵硬,而後像小時候那樣拍了拍我的背。
不待他說些什麼,站在她身旁的姑娘就帶著驚喜開口:“太好了,寧寧姐姐你沒事。爹娘和哥哥都以為你死了,日日傷心的緊。”
我看向滿臉笑意的粉衣小姑娘,遲疑著開口:“哥哥,這是?”
沈從掩唇咳嗽了一聲,卻是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咳......寧寧,我先帶你進去吧,爹娘見到你一定很高興。”
而後他愧疚地看向粉衣少女,“......念兒,今天哥哥不能陪你出去了,我讓金奎陪你去。”
“好,”少女笑容有些勉強,卻還是善解人意的轉身離開。
說完,她在丫鬟的攙扶下優雅地走進馬車。
我望著那道婀娜的粉色背影,不知怎麼地,內心的欣喜一點點化為恐慌。
事實上,我的預感並沒有錯。
我的爹娘,我的親哥哥,對我的回歸的確是驚喜的。
可驚大於喜,也是真的。
最初的欣喜過後,娘看著我,總是欲言又止。
半晌後,爹爹清了清嗓子,率先開口:“當初得知你沒了,我和你娘難受的肝腸寸斷,你娘更是大病一場,後來她遇到了個跟你一樣的可憐孩子,就將她養在了身邊。”
娘安撫一般拍了拍我的手:“念兒跟你一樣,都是可憐姑娘,在娘眼裏,你們都是娘的女兒,日後你們就以姐妹相稱,互相扶持。
我猛地抬起頭,看看爹,又看看娘,還有坐在那一聲不吭的哥哥。
他們的臉上,有愧疚,卻也隻有愧疚。
他們並不認為自己做錯了。
也是,我死了,憑什麼還不讓別人找替身呢?
有一瞬間,我想問問他們,“念兒”可憐。
難道在外麵流浪七年活得如同乞丐的我就不可憐了嗎?
可我張了張,最終卻什麼也沒說。
七年的流浪,讓我學會了察言觀色。
知道了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
而這些,就是我不該說,不該問的。
哪怕,我是因為救哥哥才落到這個下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