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安霎時鬧了個大紅臉,低眉順目地討好問道,“殿下,那賭約,咱能不能寬容些,在府裏罰也就算了,宮門前不成了笑話了嗎?”
褚疆玉讓他做的,是畫著大花臉,隻立於宮門前,念叨“我是蠢材”半個時辰。
他可是征戰沙場,無往不勝的大將軍!
罵自己“我是蠢材”成何體統!
光是想一想,杜懷安就覺得無顏存活於世!
褚疆玉冷哼,“認賭服輸,若是本王輸了,也是此等結果,出爾反爾,休怪本王看不起你!”
這下,杜懷安成了個苦瓜臉。
一來一去的,許丫丫看在眼裏,隻覺得格外有人味兒,頗為輕鬆有趣,長久以來,積壓在她心頭的鬱結,衝淡了一些。
她專注地望著二人,嘴角微微地勾起,雙眼彎成了新月的弧度。
鬥完了嘴皮子,褚疆玉同杜懷安看向孩子,便見她溫溫一笑,若皎月般。
褚疆玉和杜懷安相視一眼,“在外逗留太久,恐走漏消息,越快回京越好。”
杜懷安雙手環抱在結實的胸前,又成了那凶神惡煞的模樣,“天壇鳳凰重現,瞞不了多久。”
許丫丫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麼,隻感覺到氣氛嚴肅了不少。
當下,褚疆玉俯身端視著許丫丫的小臉,伸出潔淨如玉的手來,“丫丫可願意隨我二人入京?”
京城距離九河鎮並不遠,村子裏不少人都去過。
無不感歎京城繁華富庶,許丫丫知道,爹也在京中,隻不過,不願意將她帶在身旁。
可是去了京城,迎接她的又會是什麼?
小指尖摩挲著木鳥,額頭的傷口隱隱在作痛,許丫丫點了點頭,甕聲甕氣道,“我能......帶奶奶一起麼?”
再壞的日子,總不會比在二伯家更壞了!
她不喜歡九河鎮,無論是二伯,還是村子裏的人,都不喜見她,她要和奶奶一起,逃離這裏!
回京勢在必行,但在此之前,許家誌夫妻倆也在隨軍中,隻不過,與許丫丫並不在一輛馬車裏。
此時的許丫丫,終於見到了許奶奶。
小小的奶團子,栽在白發蒼蒼的老人懷裏,貪戀著她的懷抱,一言不發。
老人摟著她瘦弱的小身板,雖是相顧無言,但老人深深皺紋的雙眼注視孩子時,憐惜又和藹。
褚疆玉在一旁看著,可想而知,若非是老婦人,恐怕小丫頭活不到今日。
許家喪盡天良,也就這位老婦,將小丫頭當個寶。
摟著許丫丫半晌,回頭那泛黃渾濁的眼帶著些許的敬畏和膽怯,蒼老沙啞的聲音詢問道,“大人,丫丫隻是個孩子,什麼罪臣之後,真要罰,罰老生可好?”
言語間,她形如枯槁的身軀,摟著丫丫更緊了些。
褚疆玉心頭一頓,冷峻的麵容怔了怔,旋即哭笑不得,“老阿婆,你且寬心,罪臣之後不過托詞。”
他欲想解釋得更多,尾隨的隊伍有了騷動。
顛簸中,褚疆玉撥開了竹簾,金戈鐵馬全停下休整,他們途徑的,正是那片連綿不絕的楊樹林。